第五卷 鷹擊長空 第一百二十六章 順水人情(1 / 2)

小說:大明官途 作者:高月

詹徽是徽州府婺源縣人,今年尚不到五十歲,其父詹同也曾出任吏部尚書一職,可謂官宦世家,他生有兩個兒子,長子詹遠賢中舉後在浙江為縣丞,年輕有為,而次子詹遠志再過兩個月就要參加科舉,被詹徽寄以厚望,今天他奉命去葉天明家探口風,帶回了一個不利的訊息。

葉天明是詹徽看中的後備黨羽之一,家世清白,沒有後臺靠山,尤其被皇上重視,事實上葉天明早在漢陽為知府時,詹徽便相中了他,那時他便試探著提出了聯姻的要求,一方面固然是得知葉天明次女溫柔美貌,是不可多得的佳媳,另一方面是發出個明確的訊號,希望葉天明能成為他的人。

李善長案後,朱元璋在地方官府選拔了一批德才兼備的官員充實中央朝廷,葉天明便是其中之一,初到京城為官的葉天明儘管為官謹慎,不願涉及黨派,但在詹徽刻意拉攏下,他也有意無意地向秦王黨靠近了,偏偏就在這時,秦王走私案爆發,詹徽為擺脫與秦王的干係,決定用沒有背景後臺的葉天明為盾牌,替他擋住朱元璋可能的清算。

書房內,詹徽陰沉著臉,聽兒子講述葉天明的前恭後倨,這一切都是因為李維正的到來而發生,提到李維正,詹遠志心中一陣嫉妒,他看中的葉蘇童就是和此人有婚約,一個連秀才考都五次落榜的白痴,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他的恨繼而又轉到了葉天明身上,堂堂大理寺少卿居然腳踏兩隻船,既然不肯解除婚約,又給自己承諾做什麼,這不是耍自己玩嗎?

他報告完情況,忍不住恨聲道:“父親,葉天明自甘墮落,硬要和錦衣衛鷹犬套交情,父親也用不著跟他客氣了。”

“放肆!”詹徽一聲怒斥,“葉天明的名諱是你可以直呼的嗎?你有什麼資格評論前輩,還不給我滾去看書。”

詹遠志嚇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退下去,走到門口時,卻又聽父親冷冷說道:“他已經不是錦衣衛千戶了,你若能有此人一半的本事,我詹家就後繼有人了。”

詹遠志渾身一震,他的眼睛裡隨即閃過一道嫉恨,緊咬著嘴唇退下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詹徽一人,他仰頭呆呆地望著刷得雪白的屋頂,目光閃爍,半個月前他受秦王之令做了一件蠢事:發起彈劾李維正,可就在他聯名奏摺送上去的晚上,他忽然又接到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訊息,秦王被人從藩國王宮中帶走了。

除了皇上,還有誰能下這個命令,當時這個訊息如果能再早兩個時辰,他就不會送上那份該死的彈劾奏摺了,緊接著的訊息更是令他瞠目結舌,李維正南下竟是接受密令調查秦王走私一案。

秦王走私三十萬兩白銀,不管這些銀子用來做什麼,秦王都完了,那他詹徽呢?會不會成為殉葬的犧牲品,不!決不能,可這並不是他表一個決心就能解決問題,他需要尋找一個替罪羊,葉天明無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沒有背景後臺,彈劾書上有他的簽名。

此刻,詹徽也知道李維正是葉天明改變態度的根本原因,所以,他必須要搶在李維正前面,詹徽立刻提筆寫了一張便條,命心腹火速送給錦衣衛毒秀士呂思遠。

……

自從趙嶽被殺後,呂思遠便沉默了,一直便處於反省之中,但讓他反省的不是在錦衣衛三所爭奪上的受挫,而是他發現自己的投靠物件選擇錯了,趙嶽被殺,秦王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他的頭上,命人將他狠狠臭罵一頓,從此再沒有任何音訊,也就是說秦王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秦王態度的變化讓呂思遠既失望又懊悔,失望是自己看錯了人,原以為秦王具有雄才大略,一旦朱標遭遇不幸,他就能擔起太子的大梁,但呂思遠最終發現秦王是一個野心勃勃,卻又心胸狹窄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可託付的明主。

同時他也很懊悔,有些事情做過以後,是沒有辦法再消除痕跡,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向秦王表過了忠心,所以這幾個月他一直很低調,甚至李維正的廣東之行他也不甚關心,這幾個月,呂思遠過得很平靜,沒有任何人來打攪他,直到十天前蔣瓛告訴他,秦王因走私白銀大案被皇上削藩了,這個訊息如一塊大石落井,呂思遠的心亂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很可能要被捲進此案之中。

呂思遠的擔心沒有錯,儘管他沉默了近半年,但有一個人卻一直沒有忘記他,就在洪武二十三年的最後一天,也就是一刻鐘以前,他接到了詹徽的一張紙條。

紙條中只有一句帶有威脅性的話:‘今晚務必讓羅子齊供出大理寺少卿葉天明為秦王心腹,否則……’

否則什麼,呂思遠很清楚,否則他詹徽將告訴蔣瓛,呂思遠曾效忠於秦王,這就是呂思遠的罩門,一旦蔣瓛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不說地位前途都完了,甚至蔣瓛還會要自己的命。

這張紙條就彷彿一劑毒藥,呂思遠知道自己若服下它,他將會滑下更深的黑暗,從此就會被詹徽捏在手中,他將徹底淪為詹徽剷除異己的工具,呂思遠心中痛苦不堪,何以解脫呢?

這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他的管家在外稟報道:“老爺,有個叫李維正的年輕人找你,他說能幫你指點迷津。”

呂思遠心念一轉,立刻便明白過來,李維正一定也是為了葉天明之事而來,他略一沉吟,立刻吩咐管家道:“快請他到我書房來!”

片刻,李維正在管家的引領下走進了呂思遠的書房,他拱手笑道:“呂兄,我來給你拜個早年。”

呂思遠苦笑一聲,連忙請李維正坐下,並命人上了茶,他也略略欠身笑道:“聽說李老弟榮升威海衛指揮使,可喜可賀,錦衣衛雖風光,但畢竟沒有什麼前途,說白了,永遠都是辦差的命,所以當我聽說李老弟出了錦衣衛,第一個反應就是羨慕,什麼時候我也有機會到地方上當一任知縣呢?”

呂思遠說的是實話,李維正和他已經沒有了什麼利益衝突,他也沒必要將李維正視為敵人了,況且這種敵視很大程度上是秦王的關係引發,現在秦王已倒,多一個朋友也就多一條路。

李維正笑而不語,他端起茶杯細細吮了一口茶,過了一會兒,才淡淡一笑道:“呂兄應該接到了詹徽的指令了吧!”

呂思遠臉色一變,他盯著李維正的眼睛,緩緩搖頭道:“我不明白李大人的意思?”

李維正隨和地笑了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呂兄,其實我也知道,我任三所千戶的當天晚上,你和王翰去了趙嶽的家,你沒有出面,就呆在馬車裡,另外,冷千秋也告訴過我,你是秦王的人,呂兄,我說得對吧!”

呂思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半晌,他低聲問道:“冷千秋怎麼知道?”

李維正望著這位被秦王之事折磨得神情憔悴的男子,有些憐憫地搖搖頭道:“呂兄,虧你還被稱為毒秀士,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透嗎?冷千秋是誰的人,他又怎麼知道你投靠了秦王,其實你早已經被秦王的人出賣了,一直就坐在刀口上,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今天是詹徽來逼你,明天又是某某親王來要挾你,你答應一件事就等於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一根繩索,本來你還有路可走,可今晚你若真為了詹徽參與到秦王的案中去,你就將置自己於死地,就是蔣瓛也保不住你了,我不妨告訴你實話,秦王一案,有很多相關利益方都在盯著,呂兄何必為詹徽的一己之私而毀掉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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