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麾下的銳士都是久經沙場百戰餘生,那群將官們在黃龍城常年沉迷酒色之中,其戰力不可相比。
蕭暥利落地撂倒祿錚後,扔給近旁一個銳士,飛身躍上了屋簷,斷然道,“弓箭。”
隨即一名銳士就將弓箭擲去,蕭暥一把凌空接住,挽弓搭箭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月光照著屋簷上一片清霜。
只見夜空中那一點急速忽閃的火焰,如同劃過遙遠銀河的一點流星。而那懸空引火的繩索則完全融入了茫茫黑夜裡,不可分辨。
蕭暥立於簷宇上,月光灑落了他一身清霜,他微微偏首,眯起眼睛。
城樓上祿錚的部將,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瞬間瞠目結舌。他想做什麼?射落那點劃過天際的火苗?瘋了?
此刻城下一片殺聲四起,刀光劍影湧動的混戰,無數士兵正衝上吊橋,和城牆裡湧出的武卒廝殺在一起。魏西陵躍馬城下,指揮若定。
空中,急火如流星,千百人生死繫於一線。
蕭暥手指扣緊弓弦,箭鋒直指那快速流動的火芒。眼中寂寂地寒芒一閃。
一箭破風,疾追天際而去。
城樓上的所有人,包括祿錚的部將們在內都屏住了呼吸,四下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只見半空中,那一點星辰乍然一亮,隨即就飄散成點點的火星,在落地之前就化作了飛灰。
當最後一點徐徐落下的殘火映在蕭暥幽邃的瞳孔裡,他才鬆了口氣般頹然垂下手臂,拿著弓的手竟然微微顫抖。恍若這一箭耗去了大半的精力。
剛才他看似鎮定自若,但若稍有偏差,一箭不中,城下的數千軍士,甚至魏西陵都會陷入一片火海。
絕對不能有閃失。
絕對不能。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反覆縈繞,忽然間裹挾出無數畫面,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那是個嚴冬,城前積雪數尺。風中,大雪撲面。
雪色映著魏西陵寒霜般的臉容。
一支箭咔嚓地折斷,落在他腳邊的雪地裡。
魏西陵冷然道,“我的生死與他人無關。”
隨後再不看他一眼,跨上戰馬,絕塵而去。
蕭暥雙眼微微睜大。他人……
他在雪地裡站了許久,才徐徐抬起手按著胸口,彎腰撿起那支折斷的箭。那雙向來清利逼人的眼中,流露出片刻的茫然。
原來早已形同陌路。
城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再望向那人的去路,大雪早已將馬蹄痕掩蓋。
蕭暥心口一陣莫名的驚痛,猛然回過神,就聽到了城樓下人沸馬嘶、殺聲震天。
魏西陵已經指揮大軍,攻破了外城。直逼內城的城門。
一時間,蕭暥有些恍惚,分不清剛才那一瞬湧入腦海的是原主的回憶,還是從書上看來的片段。
不過那如針錐扎入般的隱痛,倒是提醒了他這前幾日受的傷還沒有養好。剛才勉力開弓,已經牽動了傷勢,他得悠著點了。
“蕭暥,是蕭暥!”
這時祿錚的部將中忽然有人反應過來了。
“不然這九州天下還有誰能有這箭術?一箭摘星。”
這話一出,頓時城樓上的人炸了鍋,紛紛驚惶不安。
就在這混亂之中,一個人影猛地突出重圍,像一頭奪路而逃的困獸般,不顧一切衝向城樓邊。
蕭暥猛然抬頭,目光急掠而去。
是祿錚!
他剛才不是昏倒了嗎?
難道是裝的?
蕭暥這才意識到,必定是因為自己身體虛弱,剛才那一記肘擊怕是力度不足,祿錚根本就沒有昏死過去,而是一直在裝死,等待時機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