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摺子戲+番外(1 / 2)

馬車駛過長街,透過輕輕晃動的紗幕,浮現出大梁城夜色初降時的萬家燈火。

謝映之記得蕭暥以前說,他喜歡這世間的煙火氣。喜歡冬夜裡尚元城的店鋪前熱騰騰的白煙和滷香味兒,喜歡油膩中帶著的蔥香,喜歡市井的喧聲和摩肩接踵的人。

謝映之體會不到,他辟穀已久,不識人間煙火。他僻好清靜,也不喜喧囂。

紗幕外的浮光掠影,這俗世間的喜怒哀樂,在他看來都太短暫了。那些來來往往的平凡的人,他們的一生,不過是白駒過隙,轉眼即逝。

哪怕是世間殊色,又如何及得上道心雋久,縱然是亂世裡驚鴻掠影的一瞥,也不過朝為青絲暮成雪。

就如他昨夜跟衛宛所說:既不長久,何須停留。

他不會眷念不長久之物。

所以他看這世間煙火,更多的是悲憫,卻非流連。

他此生不會喜歡誰,也不屑厭棄誰。修行到一定程度,物我兩忘,心遊九霄。三千世界,萬丈紅塵,不過指間沙、石中火、夢中身。

浣花齋在大梁城郊的碧浪湖邊。

竹外一方庭院,湖邊一樹梅花,疏影橫斜間可見水榭裡蓊朧的燈光,伴隨著清幽的曲調聲傳來。

謝映之下車,容緒已經在門前殷勤等候了。

經過上一次的教訓,此番容緒似乎低調多了。他一身秋香色的衣袍,素淡簡雅。也不見刻意地塗粉修飾,額角眉梢反倒顯出幾絲風霜歷練之色。如隔年的沉香,竟別有餘韻。

謝映之看了他一眼,微笑回禮後,灑然走進庭院。

因為是花間雅會,謝映之沒有束髮,隨意挽了根絲帶,行走間長髮如雲似墨,飄飄灑灑。

容緒一邊殷勤引路,一邊習慣性以手虛扶著他的腰間,但因為上回的事情,怕他衣上又有奇怪薰香。所以不敢真的碰到他衣衫。

本來這顯得不上不下的有幾分尷尬的事情,容緒做的倒是十分自然,尺度拿捏精準,風雅卻不親暱。

偶爾風過林搖,掠起幾縷青絲,容緒就趁機輕勾起髮梢,讓那清涼的髮絲在指間千迴百轉,化作繞指柔。

這種小動作換是別人做出來未免顯得猥瑣,偏偏容緒做得不露痕跡。

謝映之覺得這容緒對主公的態度真是頗耐人尋味了,此人暗地裡屢屢作怪,就像他現在小動作不斷一樣,但是真要抓住他,卻拿捏不住,他就像裹著一層蜜糖,表面又香黏又滑膩,用心卻藏地很深,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他坑蕭暥,也幫蕭暥,如果不是他,盛京商會和王家都沒那麼老實。

他也很有本事,比如建尚元城。

這尚元城按照蕭暥的話說,就是一座集旅遊餐飲休閒購物娛樂為一體的商業都會,這在大雍朝前所未有。而且如今不是景帝年間的太平盛世。在亂世裡要經營起這樣一座繁華的商業都會,難如空中造樓閣。即使勉強造出來,也會冰清火冷,鮮有人問津。

蕭暥敢想,容緒竟然也敢做,冒著血本無歸的風險投入大量的金銀幫他把這新奇的構想實現出來。

建成後的尚元城,經營也一大半都是容緒在推動,期間還經歷了除夕夜一場大火,擷芳閣前血流成河,尚元城人人避之不及,容緒不僅把擷芳閣給盤活了,還讓尚元城再次回暖起來,成為九州數得上的商業都會。

謝映之大概從來沒見過立場如此矛盾的人,他幫蕭暥時費盡心血,殫精竭慮,他坑蕭暥時,也花樣百出,手段無所不用。

這個人有點意思。

還有他主公那隻小狐狸,恐怕也還藏著一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這兩人都有點意思。

浣花齋遊廊交錯,曲徑通幽。偶爾會遇到一兩名此間的遊客,由伴遊陪同著經過。

謝映之注意到,燈火闌珊下,那些人或喜或憂,或顰或笑,神色都陶陶然。

他知道此間玩樂都是容緒親自設計,別具風格,所設奇巧,使去過的人意猶未盡。但是觀這些客人陶然神色,有點像散嗑多了,但是他們身上除了一股幽淡的酒香,卻並沒有留仙散濃郁的香氣。

而且容緒極為小心,決然也不會露出這種破綻。

他邊走邊思忖著,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個腳步虛浮的人影,較之前兩人,此人腳步踉蹌,似是喝醉了。由一名容顏俊美氣質飄逸的青年伴遊攙扶著。

也就在擦肩而過之際,那人不知為何,忽然踉蹌幾步撞了上來。

謝映之腳步輕移,衣衫如雲霧飄然掠起,堪堪劃過那人指尖。

那人撲了個空摔倒在地,忽然嚎啕,“先生怎能如此待我!”

兩行紅淚從塗脂抹粉的臉上滾下,藉著燈光,謝映之才發現他雲鬢歪斜,步搖偏落,哭得梨花帶雨,竟然是個男子!

就聽那男人又道:“我是紫湄啊,我誠心仰慕先生風度才學……”

謝映之也不由微微一怔,賀紫湄?

他正想好奇地再問幾句。

那人就被兩名侍從攙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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