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色昏暗,連天亮了都察覺不出來。連天的雨聲將掩蓋一切喧囂的聲音。待會兒,刀劍聲,殺聲,喊叫聲都將淹沒於茫茫雨聲中。
“寄雲,你也睡會兒罷。”紀夫子進門道。
“大司馬怎麼樣了?”江潯立即問。
紀夫子搖搖頭,“施針後,依舊沒有起色。”
但是作為一個醫者的角度,他還是要提醒江潯,“寄雲,今日若真的要出事,這會兒你更要抓緊機會休息片刻,養精蓄銳,才能應敵,我看你好幾晚都沒睡。你不是玄首,不要學他。”
謝映之修為高深,不用睡眠,打坐一個時辰,就能神清氣爽。
但江潯只是普通人,就算年輕,也經不起這樣消耗。
江潯知道這老先生脾氣又硬又倔,好言道:“多謝夫子提醒,我這就去小憩片刻。”
可就在這時,門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來人匆忙摘下雨布交給管家,一身衣袍溼透了一半,正是蘇鈺。
江潯心中頓時一沉。
蘇鈺被調派到清察司輔助陳英。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蘇兄?出什麼事了?”
蘇鈺臉上都是雨水,上氣不接下氣道:“尚元城長樂大街那處,風雷堂和四海幫的人因為爭地盤引起了械鬥,陳將軍帶兵去平亂了,讓我來這裡報信。”
“械鬥?多少人?”許慈急道。
江潯則迅速走到地圖前,點燈檢視。
“陳將軍沒有說,但我從安平坊來,經過長樂大街尾端,望去雨中黑壓壓亂哄哄一片,地上血糊糊的。人數應該至少幾百人。”
“許副將,不用問了。”江潯頭也不抬道,“此次械鬥非同一般,參與者超過千人,不止風雷堂和四海幫的人,恐怕還有其他勢力想要興起風浪,從中渾水摸魚。”
俠以武犯禁,這些人雖還算不上豪俠,但也是江湖上橫行慣了的,戰力絕對不低。
“你怎麼知道?”許慈和蘇鈺皆奇道。
“清察司陳將軍屬下有一千餘精銳,此番傾巢出動前去平亂了。那麼鬧事械鬥者必然超出千人。”
“等等。”蘇鈺拉住他道,“陳英將軍親自平亂不假,可你怎麼知道清察司傾巢而出?我可沒有那麼說啊?”
“傳遞訊息派一隊士兵即可。”江潯抬起頭,看向蘇鈺,“陳將軍為什麼讓蘇兄親自來,你想過沒有?”
蘇鈺一愣。
江潯面沉似水:“因為清察司兵力抽空,留你一人在那裡,無人護衛,所以陳將軍才讓你來大司馬府送這個訊息,在他看來,你留在大司馬府比較安全了。
就在他話音剛落,一名傳訊兵急匆匆進府。
“許副將,出事了!”
許慈道:“講!”
“是城南,那些械鬥的暴徒打手開始衝撞店鋪民宅,燒燬房屋。”
江潯心中一震,這是有意引得商鋪百姓爭相逃命,造成更大的混亂。
許慈道:“我立即帶五百人去城南平亂。”
“許副將,五百人不夠。”江潯斷然道,“而且,此時不能分兵。”
司馬府有甲兵兩千,若分兵去,分兵少了,不頂事,分兵多了,司馬府佈防空虛。容易被趁虛而入。而且城中突然兩頭同時起火,有調虎離山之嫌疑。
“守住司馬府,等主公回軍。”他道。
許慈急道:“可這樣亂下去,又是一場浩劫,大梁城的商戶百姓豈不是要遭殃。到時候這禍水還不是潑在蕭將軍和主公身上。”
江潯想了想,快速道:“京兆尹的府兵呢?”
許慈一拍腦門,怎麼把他們給忘了,他趕緊道,“對對對,這本來就是京兆府的職責,府兵還有上千兵力。”
蘇鈺立即道:“我這就去通知京兆尹的孫府丞。”
“蘇兄勇氣可嘉,但外面混亂,你不會劍術,而且……”江潯面色一沉。
孫霖這個人慣於拖延推卸,派蘇鈺這樣的文士去,不僅會被他打哈哈忽悠,無論是官階還是氣勢,都壓不住孫霖。去了也沒用。
“許副將,有勞你去一趟了。”
許慈點頭,拿起佩劍就要出門。
江潯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孫府丞若聽命最好,如不聽命,當即拿下。”
許慈心中一震,這青年手段凌厲。
***
大梁城南門,風雨飄搖。
京兆尹孫霖冒著雨帶著都尉鮑滕帶兵直上城樓,滿臉不悅道:“城門令紀興何在?”
片刻後,一名方臉短鬚,身披魚鱗甲的將領應命而來。
孫霖不等他發問,也沒有賣關子,罕見地直截了當道:“城中幫派動亂,清察司的陳將軍正在拼亂,為防止賊寇外逃,令你立即關閉城門。”
紀興身為城門令,本來是銳士營計程車兵。因為人仔細謹慎,從一名十夫長被調任到大梁城的城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