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暥心中一酸,義父表面上嚴厲,卻還袒護著他。
“可是西陵,他就不會憋出病來?”
吳岱道:“他是公侯府的少將軍,老將軍知道,他扛得起,也受得住。”
蕭暥心中一沉,忽然想起來,小時候他每天只需要上半天課,午後就可以肆意玩耍,在永安城的大街小巷裡竄來竄去,上山下河,鬧得雞飛狗跳。直到傍晚才回家吃飯。
但是他從來沒見魏西陵出去玩耍過。
他肩頭有太多的責任,卻被吳岱用一句扛得起說盡了。
***
那三天,除了不可以出衡水鎮,魏淙果然沒有約束他。
蕭暥心中憤懣,天天泡在錦華樓裡買醉。
泠泠嫋嫋的絲竹之聲,榭臺上幾名體態婀娜的舞姬正翩翩起舞。
蕭暥喝得醉眼惺忪,一把揪過夥計的衣領,口齒不清道:“你們演的什麼曲子?”
夥計道:“客官,這你都不知道,是陛下編的舞曲,演的是思念心中伊人”
蕭暥大笑,這是狗皇帝當年追求姑姑的時候,為她編排了不少樂舞。
“狗皇帝騙人的你們也信?”
那夥計臉都嚇白了,“客官,可不能亂說。”
酒樓的角落裡,一道陰沉的目光盯上了他。
三天後。
魏西陵回到大帳,劉武趕緊端出飯食。心裡嘀咕,罰禁三天,水米未進,還不如挨一頓鞭子痛快。
“阿暥呢?”魏西陵問。
“在山下的酒館歌樓裡。”劉武道,“少將軍在受罪,那小子可滋潤著。”
他話沒說完,魏西陵徑直出了帳。
“少將軍,等等。”劉武忙不迭地開啟食盒,還沒來得及把飯菜端出來。魏西陵已經走了。
酒樓裡,
一隻手推了推蕭暥的肩膀,“這位小哥,有什麼煩心事?”
蕭暥喝得爛醉,滿身酒氣,發狠道,“我早晚把狗皇帝的朝廷給踹了!”
那人聞言微微一愕,這是要造反啊?不過酒館裡說什麼大話的醉鬼都有,不足為奇。
再看這個少年五官俊秀,露出的手腕清修有力,看上去不像一般的醉鬼,他想了想,貼近蕭暥耳邊低啞道,“小哥若心懷不忿,來野牛嶺,那裡有很多聚義的兄弟,一起做大事。”
蕭暥迷迷糊糊,“你誰?”
那人將一個粗糙的竹片塞到他手心裡,“到了野牛嶺把這個給守門的看,說找一個叫做張孚的人。”
張孚才剛踏出酒館的門,就被一隊軍士圍住了,魏西陵神色冷峻,“帶走。”
當晚,魏西陵親自帶兵繳了野牛嶺。捕獲匪寇數百人,繳獲一些往來文書和信札,連夜審問。
次日清早,大營中。
魏淙看完這些文書和口供後,面色深沉,“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賊寇,他們自稱震山軍,還有截殺官府,搶佔州郡的打算。我憂心這個震山軍既然四處拉人入夥,恐怕不僅這蘅水鎮一處。必須立即稟報朝廷。”
“父親,是上報王司空嗎?”魏西陵道。
魏淙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如今皇帝沉迷煉丹修仙,這奏疏,恐怕都交不到皇帝處,就落入王戎手中。
十多天前,也就是方皇后剛剛被廢,王戎就暗中調集十萬人馬陳兵在長江沿岸,就是防備他們的。
魏淙道:“你有什麼看法?”
魏西陵道:“從昨夜審問的結果來看,這些震山軍分為兩類,一類是迫於生計走投無路的流民,這些人可以收編入軍中。”
魏淙想了想,“一方面可監督約束其行為,一方面加以訓練,增強我方軍力。這些人有了落腳之處,便不會再亂。可行。”
“還有一類為心懷不軌,藉此興風作浪者,譬如那個張孚,是為投機之徒,其中還有作奸犯科潛逃、早就在官府通緝名錄上的人,這些人一律按其罪查處。”
魏淙點頭:“如此還能分化他們。”
“朝廷未必會信父親的奏疏,但我們早作準備,江州不能亂。”
“一邊上書,一手準備,妥當。”魏淙道,又想起了什麼,“阿暥,你打算如何辦?”
還有一個作亂份子。
魏淙看向他,果然,一遇到蕭暥的事,他就束手無策了。
所以蕭暥在軍中,一百多條軍規都形同虛設,變著法子擦邊踩線。
魏淙道,“我看這裡的匪也剿得差不多了,聽說嶺南那裡又有幾個山頭冒出來,讓他去剿,也磨礪磨礪性子。“
嶺南訊息閉塞,去那裡待上幾個月,是讓蕭暥冷靜冷靜。
魏西陵道:“他獨自帶兵恐怕不妥,我和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