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共感(1 / 3)

沉重的宮門在身後關上,無窮的石階在眼前展開。在這死氣沉沉的宮殿裡,魏瑄簡直能聞到無處不在的陳腐氣息,從四面八方 無形的枷鎖絞緊他的腳步。

他恍然想起當年出征時的那個傍晚,他離開這陰鬱的宮廷,追逐著那人的身影,奔向鐵馬西風的疆場。終有熱血,不負少年。

可嘲諷的是,他懷著一去不返的決絕,卻沒有戰死沙場,兜兜轉轉,他終究又回到這牢籠中來了。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過,又什麼都變了。

他不再是當年的少年,溯回地裡的風雪,前世回憶的摧折。縱然一腔碧血不改,眼底已是冷雨秋風,少年心已老,就如這暮氣沉沉的宮殿。

走著走著,他發現路越來越狹窄,這不是去建章宮的路,倒像是去聽鍾巷的。

進了那條巷子,除了渺遠的鐘聲就再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那是處罰犯罪宮人的地方,也是這宮中最陰森腌臢之處。果然,皇兄待他不薄。

宮燈映得老內監的臉泛著行將就木般的青色,恭敬道:“陛下只召見了晉王,君侯,衛夫子,兩位請留步。”

然後轉向魏瑄,“殿下請隨老奴來。”

***

將軍府

蕭暥以回家鏟屎為由打發雲越回府了。這孩子跟他去襄州打仗那麼多天,家人必然牽掛,早點回家報個平安。

謝映之輕嘆道:“主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令人心折。”

“先生其實都知道罷。”蕭暥道。

剛才他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雲越偽造文書後,大概是用了什麼巧伎讓他簽字蓋章。

但這種伎倆,他看不出來,處於連線中的謝映之會看不出來?

但謝映之並沒說破。說明他預設了這種做法。

謝映之緩緩斟茶,神情凝定,“若對晉王懲處太輕,北宮達就可以朝廷處置不公為由,煽動世族輿情,只要世族都站在他這邊,他發兵南下也並非不可能,那不是造反,而是兵諫。”

“主公即使有魏將軍助戰,但面對北宮達百萬之眾,我們贏了也將是慘勝。屆時中原遍地瘡痍,不僅會給蒼冥族趁虛而入的機會,更無力遠征漠北,只能看著赫連因再次做大。”

蕭暥點頭,“現在還不能跟北宮達開戰。”

謝映之道:“其實此戰打不打得起來,不在主公,也不在北宮達,而在於幽燕世族願不願意打。”

蕭暥明白,他現在所處的大雍有點像漢末魏晉,雖然還沒有形成門閥,但是世族的能量非常之大。

地方諸侯想要站穩,背後都要有世族的支援。譬如秦羽背後的雍襄世族集團,北宮達背後的幽燕世族。

原主就是因為沒有世族的支援,一旦兵權旁落,就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之前因為北宮達的限田令,使得幽燕世族人心浮動,多生怨言,所以北宮達沒把握在這個時候開戰。而如今,他若藉著殺子之仇煽動輿情,就給了他用仇恨凝聚人心的機會,倘若朝廷此時再對晉王從輕發落,那麼,這把火就能燒起來了。”

“先生所說,我懂。”蕭暥道。

大局面前,他作為主帥必須心狠。

就像謝映之說的,阿季已經不是孩子了。

他生於亂世,長於戰火,少年瘦削的肩膀,遲早要在烽火狼煙裡,磨礪成鐵,淬鍊成鋼,負起這天下的重擔。

只是每當他腦海中回憶起魏瑄,就不由地想起那年秋狩獵場,向他奔跑,撲進他懷裡的少年。

晨曦中,滿山紅葉霜染,魏瑄墨澈的眼眸裡流淌著一夜星河。

***

幽長的聽鍾巷就像一條深不見底的溝渠。魏瑄正要踏入,一隻手靜靜按在他肩頭。

“定罪以前,晉王仍是臣子,不是囚徒。”魏西陵的聲音透過重重夜色傳來,清寒冷冽,“一國之君召見臣子,豈在偏狹陋巷之中?”

衛宛也當即道:“陛下此舉,不合禮法。擺駕聽鍾巷更是有失身份。大雍朝還沒有天子在聽鍾巷召見臣子的先例。”

“這……”內監面色僵硬,“請兩位稍等。容老奴先向陛下稟報。”

隨後朝身後的小宦官使了個眼色。小宦官飛奔而去。

魏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是瑤華宮。

他了解皇帝。果然,皇帝不在建章宮,也不在聽鍾巷,他這個兄長根本沒想召見他,給他申辯的機會。

瑤華宮

“他們敢抗旨?豈有此理!”桓帝煩亂地一腳踢開木桶,洗腳水灑了一地。

幾名宮女嚇得趕緊匍匐在地,“奴婢該死,陛下恕罪!”

“他們一個個都要對朕指手畫腳,還拿不拿朕當皇帝?朕處置不了那些亂臣賊子,連自己的弟弟都處置不了嗎!?”

“陛下息怒。”賀紫湄款款上前,抬手屏退了宮女,

“晉王不僅是陛下的皇弟,也是君侯的侄兒,衛夫子的弟子。他們要維護晉王也在情理之中。這一年來晉王都在江州和玄門,此番他闖下大禍,他們也難辭其咎,他們這是一起來宮中請陛下寬宥的。”

桓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牽過她的素手,“還是你心思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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