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送別魏西陵後,蕭暥就要著手重建朝廷了。有一個穩定的後方才能最大程度上支援前線的作戰。
但此番宮闈事變,除了被死囚替換的雲淵等中書檯臣工,以及當天因故未能參加大禮的廖原等六七人,其他臣工盡皆被害。朝中大臣倖存者不到三分之一,但也勉強能維持朝廷運轉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前首要的是再立新君。
那麼問題來了,立誰?
皇帝駕崩,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就是魏瑄,但魏瑄有弒君之罪,恐怕難以繼承皇位。
魏西陵威望雖高,但是他此番和諸侯聯軍一戰,就等於公開支援蕭暥。再擁立魏西陵為皇帝。這就很讓人懷疑魏西陵的動機了。北宮達完全可以說,魏西陵為篡位,和蕭暥合謀弒殺皇帝。魏西陵即使威望再高,也會被人懷疑皇位來路不正,不能堵悠悠眾口。
若立其他皇室旁支,則沒有威信,在現今這種情況下,無法讓人信服。
但若帝位一直空懸,等到北宮達率先找個皇室旁支立為傀儡,他們就會很被動了。
蕭暥道:“既然北宮達說皇帝是我殺的,那就是我殺的罷,阿季繼承皇位,才可以使天下信服。”
秦羽立即道:“彥昭,這弒君之罪,可是要被天下士人口誅筆伐的,皇帝不是你殺的,你不可背上這罪名!”
蕭暥搖首:“不是我殺的,他們也會認為是我殺的,我辯解,不過會被當做狡辯,再說了,阿季也是為了救我們才弒君的,現在最要緊是怎麼找到阿季。”
只有魏瑄登基,才能最快地穩定局勢,也讓北宮達等諸侯無機可乘。
謝映之點頭道:“小宇說的不錯,如今無論我們怎麼澄清,都會被當做抵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秦羽急了:“那彥昭就要平白背這黑鍋了?”
謝映之道:“這件事我們說的不算,要等新君登基後,下一道詔書,昭告天下,方能澄清。所以現在無論是出於穩定局勢,重建朝廷,還是將來澄清真相,我們都要儘快找到晉王。”
***
“孫頭兒,今兒這貨不錯罷?你看,眉清目秀的,暢春樓的花姐一定喜歡!”趙五討好道。
“外族?”包著絡頭的男子挑剔地抬了抬眉。
“雖然是外族罷,但你看這模樣這貴氣!”
“貴氣?貴氣能落到你小子手上?”男人蹲下身,隔著籠子仔細端詳,皺眉道:“不過他這身衣服倒確實不像普通人家的,你可別給我惹什麼麻煩。你在哪裡抓的他?”
“孫頭兒,瞧你這話說得,我在豐邑坊裡的酒肆後頭撿來的。這小子在房簷下躲雨,我看著可憐吶。”
“你小子有那麼好心?”男人嘲笑道,不過大梁人都知道豐邑坊是不會有貴人出入的,看來這小子很可能是某戶貴人家的奴僕,偷了主人家的衣服。
“我怎麼看著不大機靈啊?”男人彎腰觀察了一會兒道。
“大抵是一棍子打蒙了,還沒醒過神來。”趙五打著哈哈。
“就知道你小子沒那麼好心。”男人白了他一眼,“五百錢。”
“爽快!”趙五喜形於色。
***
清早,都闕關前,諸侯大軍列陣排開,舉目望去烏泱泱一片鐵甲的汪洋。秋風蕭瑟,陰沉的天空下凝起令人窒息的肅靜,唯有鐵甲摩擦的輕微碰撞聲和戰馬的響鼻聲此起彼伏。
城樓上魏字戰旗迎風獵獵飛揚,魏西陵一身銀甲,屹立城頭。
各路諸侯面面相覷,皆大驚失色。魏西陵和蕭暥不是有仇嗎?
北宮達立即驅馬上前,朝城樓上大聲道,“魏將軍,令尊魏老將軍為蕭暥所害,本公今日率諸侯大軍前來討伐蕭暥,不僅是為國鋤奸,亦是為將軍報家仇,你這是何意?你也是天家血脈,先帝的皇叔,難道要維護弒君逆賊?”
“蕭暥弒君禍國,屠戮大臣,人神共憤,你若與亂臣賊子為伍,將不容於天下諸侯!”
虞策也道:“君侯,你乃皇室宗親,向來有忠義之名,為何維護國賊啊!”
“你要看著賢國公百年忠義要毀在你手上嗎!”
魏西陵沒有回答,眼神如霜。
前世蕭暥獨自默默承擔了天下的罵名,這一生,縱有滔天罵名,萬世罪過,都由他一肩承擔。
北宮達聲嘶力竭地在城樓下喊道:“蕭暥弒君犯上,你不征討,反而維護,你這是要自絕於天下嗎?”
“魏曠,你為臣不忠,為子不孝!不怕為天下士人唾棄嗎!”
魏西陵只轉身淡淡下令道:“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