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天昏地暗,狂風席捲著暴雪撲面而來。
沉悶的鐵甲撞擊聲中,蒼炎軍如洪流般從四面八方合圍過來,一排排刺目的刀尖映徹陰沉的天空。
蕭暥自任前鋒,將僅有的七名銳士組成一個小型的鋒矢陣,如同一支疾射的利箭,穿入了密不透風的蒼炎軍陣。鐵蹄重重踏下,強大的慣性衝擊將前排計程車卒幾乎撞飛,長劍斬落處,血光激濺。
但這些蒼炎士兵,不知疲倦,不畏傷痛,即使被馬蹄踩碎了肋骨,依舊如野獸般嚎叫著撲咬上來,前赴後繼不死不休。
激戰至此,蕭暥手下的銳士都已經渾身浴血,執劍的手也已僵硬沉重,驀然回首間,勁風蕩起他鬢邊幾縷長髮凌亂飛揚。
……
三個月後,大梁城,漫天飛絮如雪。
空曠的大殿上,魏西陵身著甲冑,躬身下拜,堅硬的鎧甲磕擊著金石地面,激起清冷的聲響久久不息。
“皇叔,怎麼只有你回來了,彥昭呢?”
“陛下,阿暥戰死於漠北。”
魏瑄驀地從御座上站起來,不敢相信地凝視著魏西陵。
“那彥昭何在?”
魏西陵靜靜道:“臣將他葬於漠北的翡翠湖畔。”
“你把彥昭留在漠北了?”魏瑄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一時間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踉蹌了幾步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
魏瑄睜開眼睛時就見曾賢跪在身旁,正用汗巾給他拭汗,“陛下是做噩夢了嗎?”
曾賢不知道,自從被心魔所困後,他就再沒有睡眠了,有的只是無盡的幻夢,在他疲憊時趁虛而入,不分晝夜地摧殘著他的神智。
那些幻境光怪陸離,折射出他心中最深的恐懼和無盡的慾念 將他拖進絕望的漩渦中。
殿外陽光正好,照著朱牆杏花。魏瑄卻覺得渾身陰寒,冷汗涔涔。
“曾賢,有火爐嗎?”他恍惚道。
“陛下,這都三月了?”曾賢被他蒼白憔悴的樣子嚇到了,“陛下莫不是生病了,老奴這就去傳太醫。”
“不必了。”魏瑄斷然道,太醫治不好他,玄門也治不好他。他只能靠自己撐著,與心魔血印做殊死搏鬥。
“朕沒有病,朕也不能病。”他倔強地撐起身,狠狠地咬緊牙關,幽聲道:“朕可以死,但不能病。”
魏瑄深吸了一口氣,“詔餘先生覲見。”
***
御書房
“陛下氣色不好,要不要老奴給陛下點支清心香。”餘先生俯首道。
“不必了。”魏瑄揉了揉眉心,隨口道:“依先生看,朕若要兵發漠北,有幾成勝算?”
餘先生察言觀色道:“那就要看陛下以何人為將了。”
“皇叔如何?”
“若大將軍和賢國公聯手對敵,漠北之戰,必然勢如破竹。”
“但朕不想讓彥昭出征。”
“哦?”餘先生眸中幽光一閃,“為何?”
“功高震主,賞無可賞。”魏瑄隨便找了個藉口。
“陛下恕老奴直言,派誰出征,有時可不由得陛下。”
魏瑄冷笑了聲,“先生這是有未盡之言啊?”
“老奴不敢。”餘先生叩首道。
魏瑄隱怒道:“你哪裡不敢,你這是暗指蕭將軍會抗命。”
餘先生低頭道:“陛下,恕老奴直言,現今銳士營掌握在蕭將軍手中,一旦君侯出征,蕭將軍必然要同往,難道陛下看不出他們之間的默契嗎?”
魏瑄的眼神漸漸沉斂,“所以朕更不能讓他參戰了。”
“陛下所慮甚是,君侯乃一方諸侯,在江南擁兵數十萬,陛下不得不防啊。”餘先生渾濁的眼睛裡埋著一絲陰詭,“陛下若讓君侯率部遠征,其此戰之後,他必聲望日重。”
魏瑄沉默片刻,問,“那先生以為除了皇叔和蕭將軍,還有誰能堪當遠征之重任?”
***
將軍府
“什麼?左襲被任命為車騎將軍?左奔被封為驍騎將軍?熊豹營參與遠征?”蕭暥手裡的小松子差點驚掉了。
有沒有搞錯啊!
“阿季到底在想什麼?”
他們兩個可是降將,雖然蕭暥也並不反對給他們一個下崗再就業的機會,但是一上手就當大領導,這就有點不靠譜了。
也不是說蕭暥心裡酸得慌,他都一快退休的老員工了,怎麼會跟新人爭先進。
退一步說,熊豹營裡都是一群虎狼,小皇帝把他們放出來,鎮不鎮得住他們還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