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神樂舞, 持續了一夜。
身披華服的少年在祭臺中央不斷重複舞蹈,一簇又一簇噴湧而出的火焰交相輝映,驅散了黑夜暗沉沉的黑暗,映亮半邊天空。
那樣絢爛綺麗的火焰倒映在在場所有人的眼瞳深處, 就像是破開黑暗的明豔火光, 洋洋灑灑將希望灑落人間。
“好厲害……”毛利蘭捂著嘴, 小聲驚歎。
她不敢太大聲說話, 生怕驚擾了祭臺中央還在舞蹈的少年,也怕冒犯了浮現在炭治郎頭頂的火神神蹟。
遠山和葉站在她的身邊, 除了睜大眼睛, 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幕徹底映入腦海以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並非是現代任何一處美景奇觀所能夠比擬的,震撼人心的場景。
明明是明灼的火苗,然而那些星星點點飄落的火焰卻並不讓人感到熾灼疼痛;反而輕輕柔柔地無聲在空中消散,只留下些許溫暖與光明。
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跳舞的少年,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中刺得眼睛生疼, 幾乎要控制不住流下淚來。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也不願意將視線轉移。
不知不覺間, 天光熹微。
黑夜即將過去,光明重臨人間。
炭治郎的動作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火之神神樂逐漸進入尾聲,燃著一夜的火堆也漸漸熄滅。
他把刀撐在祭臺上, 拄著刀大口大口喘氣。
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跳一夜的舞, 祭祀火神大人了。
可明明、這才過去一年不到。
炭治郎頭頂的虛影在火之神神樂結束後,一動不動站立在空中。
明明寫有‘炎’字的紙張覆蓋住了神蹟的面容,在場的人卻好像能夠感受到神蹟的目光沉沉落在他們身上,無聲注視供奉的信徒。
虛影忽然向前跨了一步。
祂向著遠方的晨光走去, 身影在晨光中愈加稀薄淺淡,彷彿下一刻就會徹底融化在照徹天空的曦光中。
“請等一下!”
炭治郎忽然起身,衝著即將遠去的神蹟大喊。
“請您等一下!”
少年向前伸出手,鮮紅尖利的指甲不受控制冒出,就好像是想要抓住空中的神明。
然而觸碰到的,也不過是帶著溼潤水汽的晨霧。
祂好像聽到了炭治郎的呼喚,腳步微頓,稍稍偏頭,好似在等待少年的下一句話語。
“我……”然而炭治郎卻是徒勞地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腹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吐露,最終冒出喉嚨的卻只有毫無意義的單調音節。
炭治郎低下頭,尖銳的指甲陷進肉裡,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現在的他,有什麼資格呼喊神明呢?
——如此骯髒卑劣,而又醜陋的模樣。
然而祂像是猜到了炭治郎心中所想,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對這個少年感到好奇,緩步踱至少年身邊。
炭治郎忽然間呼吸一窒。
祂不知何時伸出手,動作輕柔撩起炭治郎面前的敷面紙,隨後將手輕輕放在他的頭頂。
明明只不過是一道虛影,炭治郎卻好像真切地感受到那雙手上溫暖的觸感,溫潤柔和的暖流悄無聲息從頭頂,順著血流逐漸迴圈遍佈全身。
炭治郎低著頭,不知為何忽然間鼻頭髮酸,眼眶周圍一陣發紅溼熱。
“您——”
他慌忙抬起頭,虛影正站在他的身前。無聲將他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