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反問一句:“在醫院怎麼搞藥浴?”
講完,何大夫便離開了病房。
行至病房門口,他還回身衝林冬至笑了一句:“小姑娘,你提的意見很不錯。”
話裡行間,無一不表示他要留在水林縣了。
可林冬至沒有半點達到目的的愉悅感。
她甚至皺巴著臉,有點不高興。
去藥房拿了中藥回來的周青雲瞧見她這副模樣,不太理解道:“你不是把何大夫誆得留下來了嗎?怎麼還臭著臉?”
平躺在病床上的林冬至沉寂了數秒,說:“他本來就想留下來,不是我誆得他留下來的。”
周青雲詫異道:“怎麼可能?昨個兒半夜時,何大夫還特意跟我說了的,他翻過年來就準備回盛京了,除非你也跟著去盛京,不然他沒法時刻給你看診,適當更改用藥。”
林冬至甕聲甕氣道:“可剛才,我餅都沒畫完呢,他就決定留下……”
那反應,那語氣,搞得她像無理取鬧的稚童,而何大夫則是配合小孩玩鬧的老者。
這種被拿捏的感覺太讓人不爽快了!
周青雲將烤熱的毛衣遞給林冬至,並反問一句:“你不用費太大心力,何大夫就留下來了,這不好嗎?”
林冬至邊穿毛衣,邊嘟囔道:“可我已經費了心力啊!準備了一肚子話,結果沒派上用場。你知道如鯁在喉的感覺嗎?我這會兒就是那種感覺!”
她悶悶不樂穿衣,準備出院時,何大夫正與時振國通電話。
何大夫說:“應了你小子的要求,我會在水林縣縣醫院留個小半年。”
稍作停頓,何大夫突然語重心長起來:“振國啊,你沒其他心思吧?那丫頭性子是挺像文秀的,但她不是文秀,她才二十歲,而且有丈夫。這些你曉得吧?”
聶文秀,時振國的妻子。
二十多年前,在追捕他國間諜時,死在了水林縣,至今都沒找到屍骨。
當年收到死訊後,時振國暴瘦二十斤,做了好幾年的行屍走肉。
時至今日,他都鬱鬱寡歡。
也不知道是聶文秀在天有靈,還是何大夫醫術精湛,一直吊著他的命,沒讓他的身體和心一起死去。
時振國看著手中陳舊的懷錶,這表的時針,分針,秒針都已死去,正如他那已不在人世的妻子。
可即使死去,他依舊隨身攜帶。
咔噠一聲,時振國合上了懷錶蓋子,並無奈的笑道:“我這個歲數,都能做她爹了,怎麼可能起那種亂七八糟的心思?”
稍作停頓,時振國又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說:“更何況在我心裡,沒有誰能替代文秀。我只是積德,希望文秀遇上什麼難事兒,也能跟林冬至那丫頭一樣,得到好心人的幫助。”
何大夫嘆了口氣,再一次提醒:“振國,文秀已經死了。”
時振國和以往一樣,相當堅定的說:“她沒死,她只是失蹤了。”
自知叫不醒裝睡之人的何大夫選擇閉嘴。
不想被人戳破臆想的時振國也以公事繁忙為藉口,結束了和何大夫的通話。
·
水林縣縣醫院大門口。
被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林冬至看著外頭的鵝毛大雪,說:“這雪不知道啥時候能停呢,咱們別等了,直接回去吧?”
周青雲不同意。
他怕林冬至受寒受凍。
“你身子骨受不得凍,再被凍得嘔血的話,你會丟命。”
穿得跟個球似的林冬至正要表明自己不冷時,一輛小車到了醫院門口。
是許青照。
尤雁歸的大兒媳。
她開了車窗,相當吃驚問:“怎麼出院了?病好了?”
周青雲言簡意賅的陳述了何大夫的說法,而後問:“許同志,能麻煩你開車送我們回去嗎?我會給車費的。”
林冬至出事兒,歸根結底在於尤雁歸逼她登臺獻唱。
許青照正為這助紂為虐的事兒而深感愧疚呢,哪能收他們車費啊?
她趕忙招呼他們二人上車,同時表達了自己的歉意,還說今天過來也是替婆婆尤雁歸前來道歉的。
上車後,正在將厚實的毛織圍巾摘下來的林冬至聽了這話,笑問:“只是道歉?”
不等許青照作答,林冬至又故意刺道:“尤雁歸老師沒讓你來邀請我去盛京嗎?畢竟像我這破爛身子骨,不跟著何大夫去盛京的話,留在水林縣是死路一條。”
周青雲正要問‘何大夫不是要留下來了嗎?’時,林冬至捂住了他的嘴。
滿目不解的周青雲:“???”
林冬至沒理他,繼續問開車的許青照:“我聽我丈夫說,尤雁歸老師願意承擔我之後所有醫藥費,並幫我走後門,讓我成為盛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的學生?除此之外,她能不能再給我找個住處,哦,對了,還得包我一日三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