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霈若沃春(九)(1 / 3)

“略懂一二。”鬱霈說。

“我在這兒唱了好幾天了,你是我第一個觀眾。”少年滿是油彩的臉上顯出幾分失落,“你真覺得我唱得好呀?有多好?”

鬱霈看著他明亮如星的雙眸,稍微思忖兩秒委婉道:“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有七分好了。”

“啊?才七分,我以為你要說我十分好呢。”少年喪氣幾秒,小狗似的連腦袋都耷拉下來了,配上老生裝扮有種怪異的好笑。

鬱霈沒告訴他,其實他這個水準放在天水班是要被自己拿著戒方趕去牆角加練的程度,擱他們連哭都不敢,他還敢抱怨打分低。

“再練練就會有十分好了。”鬱霈見他沮喪不已,斟酌片刻還是稍稍提點了幾句,“你現在再唱試試?”

少年將信將疑,站起身按照他說的唱了兩句,猛地住了口,呆了好半天險些一跟頭磕下來,“真的誒!完全不一樣了,哥,你也是唱老生的嗎?”

鬱霈:“不是。”

“不是這行居然也這麼厲害?果然高手在民間嗎,我昏迷了。”少年往後一仰,直挺挺躺在戲臺子上裝屍體,有氣無力呢喃:“師兄老罵我守著這沒用的不如改行,你比他還狠,你給了我會心一擊,我真的要改行了。”

鬱霈拍拍他的肩膀,“起來,別穿著這身衣服躺地上。”

少年猛地爬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對了我叫初粟,初見的初,粟米那個粟,你叫什麼?”

“鬱霈。”

“鬱霈?我怎麼覺得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初粟想了半天也不記得從哪兒來的記憶,索性也沒多想,從頭上撈下那個“頭彩”,熱情又懇切的問他:“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吃飯吧?”

鬱霈被他的自來熟弄得哭笑不得,“不用了。”

“哎呀你別走呀。”初粟直接從臺子上跳下來,一把抓住鬱霈的手朝他晃了晃手裡的百元鈔,“你是我第一個金主爸爸,我請你吃早飯報答你,等我卸個妝就來!你別走千萬別走啊!”

初粟一步三回頭,從臺子下拿出一個行李箱擱在舊戲臺上,利落脫掉身上的戲服和髯口玉帶整整齊齊疊好放進去,囫圇卸妝露出一張略顯孩子氣臉龐來。

他把箱子一拽,三步並做兩步跑到鬱霈跟前,“我們班子就在附近,我先去把東西放了咱們再去吃飯,順便帶你看看我們戲班。”

鬱霈本不打算和他有太多交集,但對他口中說的戲班些好奇,陳津說現在大部分的戲班子都改叫劇團了,沒想到他們還留著過去的稱呼。

“好。”

初粟說的戲班子就在公園不遠的一個大院裡,說是大院其實就是一套破舊的民房,安插在林立的高樓裡像個頑固不化的釘子戶。

初粟推開鏽跡斑斑的大門讓鬱霈先進去,院子裡收拾的還算乾淨,鋥亮的水泥地兩邊擺著架子,上面插著幾套上臺用的兵器。

“來,進來。”

這套房子十分破舊,牆皮有一大半都脫落,正廳上掛著一張用瘦金體寫著清河班三個字的匾額,紙張很黃墨跡也淡,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字好看吧,聽說是我們師祖寫的,不過我沒見過他,據說是個很厲害的大青衣但是很早就不在了,吶就是這個。”初粟說著,領鬱霈去看牆上掛著的老照片,還沒看清身後就響起一道嚴肅嗓音。

“初粟,誰準你帶人回來的?”

初粟當場收回手,回頭看著來人囁嚅了句:“師兄,你怎麼來了?”

鬱霈感覺到初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不由得打量了眼前人兩眼,他看上去比初粟大上幾歲,穿黑色T恤和同色長褲,眉眼鋒利透著股冰冷的兇勁兒。

“還不走?”

“哦。”初粟立馬拉著鬱霈走了,出了大門才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

鬱霈不動聲色抽開手,“那個是誰?”

“我師兄,你別往心裡去啊,他一直都是那樣不是針對你。我猜他是根本不喜歡這行心裡有怨氣,還一天到晚讓我滾蛋,班子裡的人都讓他攆走了,下一個估計就是我。”

鬱霈看了看他。

初粟有些煩:“他老攆我回去上學,我又不喜歡上學,我數學題都做不明白上什麼學啊,我就喜歡唱戲,他非說我不務正業,將來非得餓死街頭。”

他說著說著一張臉上全是懊悔,“剛才我就應該把你給我的打賞扔他臉上,誰說唱戲能餓死的,我明明賺到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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