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鎮撫使朱賀年一拍驚堂木,審訊正式開始。
“高離,本使問你,四月初九夜,你因何刺殺景王,又如何逃脫,如何被擒?從實招來,可免受皮肉之苦!”
堂下,高離嘴唇龜裂,面無表情,但思路卻異常清晰。
“我與景王無冤無仇,是敏妃讓我殺了景王的。據說是景王多番輕薄於她,因而懷恨在心。但是具體何因,我也不甚清楚。”
“那是何人聯絡於你?”朱賀年又問。
“這人就在這,是敏妃的貼身宮女蘇秦秦。她前後兩次給我送了兩千兩銀子,刺殺景王那晚,她也去了燈會,只不過跟我們說好動手時間後,她就先跑了。”
朱賀年冷哼了一聲,又問蘇秦秦,“蘇秦秦,可有此事?”
蘇秦秦雖然對這個結果似乎有所預料,不是太震驚,但終究是女孩子,還是忍不住臉色蒼白,渾身微顫,淚水瞬間就模糊了眼眶。
她大聲辯解道,“大人,絕無此事,他是胡說的!我什麼時候見過他了,又什麼時候給過他銀子了?這完全是栽贓嫁禍啊!”
朱賀年又問高離,“蘇秦秦是何時何地給的你銀子?”
高離答道,“四月初一晌午,蘇秦秦給了我第一張銀票,一共一千兩,地點是在尚衣司內。”
“可有證據?”
“那天人多,她給我銀票時自然沒人看到,但她進尚衣司時一定有人看到了。”
蘇秦秦瞪大了眼睛,仔細回憶了下之後,立即急得眼淚直掉,“我那天,我那天明明是為大家去拿春衣的,怎麼會是給他送銀子的呢?”
看到這裡秦源頓時眉頭一皺,心想那幕後黑手做得好細啊,連這些細節都能對上……恐怕是在這之前,他們都詳細調查過蘇秦秦的行蹤了。
想到這裡不禁又有些慶幸,要不是自己冒死跑了錦衣衛這一趟,要想翻案恐怕是難於登天。
不過也不著急,先讓他們把所有的牌都打得差不多了,然後自己再甩個王炸,一把收掉,不是很好麼?
堂上,朱賀年聽完蘇曉的辯解,當即冷笑一聲,說道,“那你就是承認去過尚衣司了?怎麼就這麼巧,偏偏你是去拿春衣的?就算你是去拿春衣的,難道就不是以此為機掩人耳目,順便給他銀票了麼?一個刺客,將死之人,為何要冤枉你?”
蘇秦秦哪見過這陣仗,在朱賀年的連續發問下立刻就大腦一片空白了。
“我……這……”
是啊,她也想不通刺客為什麼臨死了還要拉自己下水。
朱賀年一拍驚堂木,當即喊道,“還敢嘴硬!來啊,用刑!”
高祖曾規定,“人犯不得隨意用刑”,然而“隨意”這個詞可以解釋的空間很大,於是經過五百年的演變後,這規矩就改成了“人犯不說,得隨意用刑”。
與藍星上的古代一樣,大堂上用刑是正常的審訊流程,只要用刑後招供的細節和案宗對得上,那這刑就算用對了。
要是對不上呢?有良知的官員會懷疑是否真的冤枉,沒良知的就會換個刑再試試。
其實朱賀年今天已經很客氣了,因為周秉筆在旁聽,所以他才問了那麼多細節,先造成蘇秦秦無話可辨又死不承認的情況,此時再用刑,放在哪都合情合理。
一聽要用刑,蘇秦秦便一臉死灰,絕望之際,又下意識地摸了下袖子裡的小藥丸。
那顆藥丸是她好不容易從王管事那求來的,如果熬不住,或是用刑太過羞辱,她便打算以死自證清白。
此時,敏妃平靜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怒容。
卻正當她要發話時,只聽鍾瑾儀淡淡道,“且慢,先待人犯說完,再用刑不遲。”
朱賀年有些意外,又有些幽怨地看了鍾瑾儀一眼,心裡很不高興。
開審前,譽王那頭的人可是已經送了他一套位於京城東邊佔地三十畝的大宅了,而且還打算提拔他做錦衣衛指揮僉事……這定金都收了,要是這案子沒把敏妃的罪定死,到時他怎麼跟譽王交差?
這女人,這個時候突然跳出來,要幹什麼?
與此同時,旁聽的燕妃也露出不滿的神情,甚至輕輕地哼了一聲。
哼,看來內廷衛是還沒搞清楚眼下的形勢啊,竟然還想著腳踏兩條船?
這位鍾指揮使,正在惹禍上身還不自知,當真是可憐又可笑!
鍾瑾儀打斷後,語氣淡淡地問高離,“本使問你,你拿到銀票後,銀票去了哪裡,為何我們在你住處未曾找到?”
高離驀地一笑,表情有些奇怪。
然後,他就看向了秦源,說道,“大多數被我輸光了,但是還有三百兩給了小秦子,乾西宮的小秦子!”
話音一落,只見呼啦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源身上。
景王、敏妃、蘇秦秦,包括鍾瑾儀在內,眼裡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秦源自己都懵了一下。
這,竟然連自己都要拉下水?!
是燕妃見上次沒殺死自己,所以乾脆讓刺客故意指證自己,然後讓自己也被凌遲處死?
能這麼隨意指揮刺客,那麼燕妃他們就是幕後了?
想到這裡,秦源心裡不由一陣苦笑。
這後宮……可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黑暗哪。
有些人想讓你死,就有無數種辦法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