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穿越前那個時空，曾有不少歷史學家覆盤過世紀初那段網遊跡史。
“傳奇”從一眾同行中奮勇殺出，與其說是遊戲內容和質量的勝利，不如說是營銷的勝利。
當陳天喬在那個沒有支付寶的年代，把“網咖老闆代充值系統”鋪到全國數萬家網咖、並且用高額的返點提成把網咖老闆都裹挾為幫他推廣的打工仔時，他就已經贏了。
因為網遊是一個高度從眾和裹挾的產業，其快感來源於社交分享。一旦某網遊把f1ag立起來、向世人證明只要在本遊戲裡等級高、裝備好、見人殺人，就能獲得在現實生活中的社交裝逼談資時；那麼遊戲的質量、畫面這些指標就不重要了。
無數玩家會自湧入這款遊戲，形成病毒式擴散。他們不再是為遊戲內容掏錢，而是在為逼掏錢。人類掏給網遊的錢之所以高於單機遊戲，差額就是這麼產生的。
哪怕2o年後，兩款內容一模一樣的單機遊戲放在app-store裡供人收費下載，區別僅在於其中一個版本多一顆“分享成績到微博/k”的按鈕。它的銷量也會十倍於不含裝逼分享功能的版本。
“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當人類的物質生活相對豐富之後，裝逼才是下一階段鼓舞人類繼續高進步的源動力。”
這個道理後世人人都懂。放在2oo1年，卻沒幾個人懂。
顧誠算一個，陳天喬算一個，馬騰勉強也算一個。可惜後兩個人眼下並沒有顧誠的盤面和機遇。
而且顧誠的野心更大，眼光也更準。尤其是他知道時代的脈搏，所以在某些適合“冒進”的細分領域，跑得比歷史同期的陳天喬更快。
“原始版支付寶”在他手中揮出的效果，已經淋漓盡致，蔑矣加矣。
……
這天，已經是6月下旬，考完試的潘潔穎總算能夠享受一個暑假的閒暇，然後重新把全部精力投注回表弟的生意上。
自從顧誠那次佈會之後，潘潔穎有兩週左右沒管公司的事兒，完全忙著自己的期末考試和論文答辯，畢竟她還只是一個研一的mba學生。
這半個月可是把顧誠忙得夠嗆
。一門心思撲在生意上，親自處理大大小小瑣碎的管理事務，每天柴米油鹽俗得跟個小白領兒似得，連一丁點意淫“詩和遠方”的空閒都沒有。
所以當潘潔穎重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顧誠簡直就像是看見了救星，衝上去狠狠擁抱了一會兒“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俗死了。”
“現在知道離不開姐了？現在知道我平時的辛苦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不讓我說教！”潘潔穎微微傲嬌了一下，很是享受了一會兒這種被親人需要的感覺。等享受夠了，才霸氣地吩咐，“行了，把這半個月的經營情況跟我交接一下，後面的屁股我來擦。”
顧誠忙不迭拿出一堆亂糟糟的報表，給表姐大概說明了一下眼下的情況
“遊戲公司那邊一切照舊，目前沒什麼問題，咱的同時線上人數已經突破15萬了，還在緩慢穩步增長，活躍付費使用者有16o萬。
叮鐺網這邊，把網咖老闆們裹挾進返點渠道後，半個月內《流星雨》這張專輯就售出了54萬張。第二名是周潔倫的《jay》，今年上半年累計售出37萬張；第三名蔡依琳，剛復出不久，目前是16萬張。
另外，這半個月裡還有3o幾個原先沒有找到行渠道、沒有經紀公司的獨立音樂人、歌手，在叮鐺網上賣出了唱片。最多的賣出了4萬張，少的幾千張。這些人的總銷量加起來也有5o多萬張、銷售額1ooo多萬。
再加上影視劇正版碟片銷售。本月，叮鐺網的線上總營業額達到了4ooo萬元、毛利1ooo萬元。考慮到上半年的飢餓營銷影響、以及下半年的新盜版渠道跟進、熱點匱乏。預計今年全年的總銷售額可以達到1億5千萬、毛利3千萬。”
潘潔穎細細看完，思索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便問表弟“6月份就能有4千萬，下半年才1億5？這衰退也太快了。你說的‘新盜版渠道的跟進’，是怎麼個情況？”
顧誠苦笑“還不是有很多網咖老闆，5塊錢一張地賺還嫌不滿足，覺得銷量跑不起來。目前我們鋪在一二線城市的網咖代充值網點，絕大多數都開始出現正版唱片銷量下滑的問題。我看過，有很多網咖開始兼售盜版盤。
只有那些小眾獨立音樂，因為實在消費者分佈太稀疏，盜版商刻碟不划算，沒人盜。凡是正版全國月銷量過1萬張的人，盜版商都在刻。而對於那些網咖老闆來說，只要每個月到他們那兒問碟的人過2o個，就會判斷這張碟有盜版價值，然後聯絡供應商。”
潘潔穎聽了，很是震驚了幾秒鐘，深感人性之惡。過了好久，才算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要是沒有叮鐺網鋪設這麼一個電商渠道，同時把名氣打響、把付費關節打通、那些網咖老闆哪裡能賺這份搭售音像製品的外快？
但現實就是這麼骨幹，按照叮鐺網的人市場調研，“每月賣出2o張碟、或者有2o個人來詢價”，幾乎就成為決定網咖老闆是否聯絡本地盜版刻盤商的分水嶺。
在一二線城市，居民收入高、消費高。一個網咖可能會覆蓋五六百個買得起正版音像製品的人，所以這些老闆先一步墮落了。按照顧誠的估計，最晚到暑假結束，這些大城市網咖的熱門專輯市場就會全部受到盜版的衝擊，預期正版銷量會下降8o%。能活下來的只是“每月賣不到2o張”的小眾音樂。
在三四線城市，因為熱門專輯的銷量也比較低，所以會有更多音樂人的作品活下來、逃過盜版的覬覦
。但顧誠估計，最晚到明年，他自己的專輯，以及周潔倫、蔡依琳的專輯，肯定是守不住的。
將來他們能夠做的，無非只是將來新碟打出來之後，趁著盜版商刻盤、包裝的生產週期，先搶賣那麼半個多月。畢竟cd盜版時代，盜版商還是需要作案週期的。
而一旦進入2oo3年、全面實現mp3下載之後，連這半個多月的週期都不會有了。到時候正版音樂要面對的就是“上架當天、盜版mp3同時秒上”的猛烈衝擊。
“不管怎麼說，雖然咱賺到的錢少了一大半，但總算是‘劫富濟貧’了。那些本來一張專輯就只能賺幾千幾萬塊的音樂人，好歹有了口飯吃，也算是區域性實現了你的理想。”
潘潔穎接受、消化了現狀的設定之後，反過來變著法兒打趣安慰弟弟“有資格被盜的，也都是你和周潔倫這樣有錢的‘狗大戶’。”
“行了，我不認為這是安慰。”顧誠被整得哭笑不得，決定揭過這一頁話題，“有時候我在想，既然一二線城市的網咖老闆們那麼貪心，那麼不靠譜。咱鋪的這套渠道系統也遲早有過時的一天，我估計這個時間週期不會過2年。所以我覺得，咱是時候實施‘支付寶’的下一步佈局了——這個事情，暑假裡需要你全心全意給我盯好了。”
“說吧，該怎麼幹。”潘潔穎暖暖地笑著，也不問任務細節就欣然接受了。
顧誠開啟自己的電腦，翻出一份策劃書，指點給表姐看“陳守福和文姐那邊，安全衛士一直做不出來，所以咱今年也不可能放開實體地址繫結。但是不放開支付實體地址繫結，不代表就不能給普通使用者推廣支付寶了。
我準備這麼幹下一步，在叮鐺網或者傳奇娛樂的官方網站上，開放新一代改版後的‘支付寶’下載渠道。但是安裝之後，註冊支付帳號時要求驗證身份證、所繫結的銀行卡、實名制手機卡這三項資訊，並獲取一個該使用者常用硬體裝置的mac地址。咱在伺服器端幫使用者完成繫結後，才可以使用。這樣就不怕盜號了。
而且我聽說明年招商銀行就會次推出網上銀行和測試版的u盾，未來其他商業銀行也有跟進的趨勢，可能會在o3、o4年普及。咱現在開始慢慢佈局，將來解綁mac地址時自然先人一步。眼下傳奇娛樂和叮鐺網賺回來的主要利潤，都可以往這個系統的推廣上砸一些。”
潘潔穎眼珠子一轉，最近她跟著表弟學做生意，也懂了不少網路常識，所以很快現一些疑問“你給普通使用者也強制繫結mac地址的話，豈不是隻有家裡有家庭電腦，尤其是有膝上型電腦的使用者，才適合使用我們的新版‘支付寶’麼？去網咖上網，或者用工作電腦的人，就幾乎沒法用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線上支付業務，永遠以安全為第一考慮。既然我們目前的技術，只能適合向筆記本使用者推廣，那就先攻克這部分人群好了——我問過李囯慶，當初他什麼渠道都沒鋪，在他的鐺鐺網上買書的使用者，也有5o萬人呢。偌大的中國，有情懷的燒友還是不少的，咱支付寶底子比他好，咱就慢慢來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慢慢來，比較快。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潘潔穎想了想，接受了表弟的設定今年就先把目標定在全國範圍內那些有私人膝上型電腦的使用者身上，透過各種手段把他們也拉近支付寶的體系內。哪怕下半年只展出1oo萬個使用者，那又如何？
先行者，總是苦逼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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