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一句淡漠的反問,將一家人問得直接懵住。
縱橫商政界的陸家家主,傳聞狠辣絕情的霍家大小姐,以及叱吒當今商界風雲的陸家當家掌權人,望著他們思念了二十幾年,最後又失而復得親生的小兒子面容上。
淡漠到近乎冰冷的神情讓一家人想認回孩子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這一刻,陸伯庭與霍南鳶只是想認回兒子的普通夫婦,陸鳴封只是想認回弟弟的大哥。
可是他們卻瞬間失去了自信心。
霍南鳶雙眸通紅:“宸宸,你是我們失而復得的親生兒子,媽媽現在知道你還活著,我真的很高興……你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我們只是想接你回家。”
蘇以塵垂落眼眸,凝視著桌上的親子鑑定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卻翻起了一層巨浪。
他握緊拳頭,舌尖頂住上顎,盡力繃住,才沒有讓自己失態。
裴夙月伸出手,握住了蘇以塵的手,“哥哥……”他低聲道。
蘇以塵轉過頭看向裴夙月,裴夙月瑞鳳眸中滿含擔憂與關心。
他回以一個安撫的笑容,示意自己沒事。而後,他轉過頭看向在場的陸家眾人,以及一旁的江伯。
蘇以塵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他望向陸伯庭與霍南鳶,嗓音有些乾澀:“這些資料,真不是你們作假騙我的?”
比如說,為了陸鳴辰,編造出這些假的訊息假的資料來誆騙他。
陸伯庭與霍南鳶不解極了,一旁的陸鳴封低聲解釋道:“宸宸,我們不可能欺騙你。”
“宸宸,這些資料都有法律依據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再重新血液檢驗一次。”
霍南鳶紅著眸,將資料的印章指給他看,恨不得掏心掏肺向他證明這一切都不是欺騙。
“你看,這是不可能作假的。”霍南鳶雙眸期期艾艾地望著小兒子。
蘇以塵望著資料,他能夠確認這份資料不是假的,可他卻也沒那麼輕易相信這件事情。他問道:“拿去鑑定機構的樣本呢?你們是怎麼從我身上拿的。”
陸鳴封雙手握成拳,他嗓音低沉:“在生日宴上……我將你……你進醫院的那天晚上,我趁顧寒舟不注意,拔掉了你一根頭髮,作為樣本。”
“送去醫院進行頭髮DNA親子鑑定,大約五天出了結果。”
陸鳴封低聲說完。
如此,蘇以塵也明白了大致經過。
他將視線轉移到陸伯庭夫婦身上,“所以,你們又是透過什麼懷疑我是你們兒子這件事,是什麼驅使你們去偷拿我頭髮樣本去做鑑定。”
陸伯庭眼睛一紅,責怪怨懟地望了陸鳴封一眼。
他道:“徐醫生給你看病情,你的衣服撩開了一個口子,我們看到你的腰間有一個特殊的紅色胎記。”
霍南鳶接話:“那胎記就是我們宸宸的,這兒還有你小時候的照片。”
說著,霍南鳶便將那張小時候的照片遞到蘇以塵面前。蘇以塵看向照片,照片裡的是一個小嬰兒在開心的笑,笑容渲染了整張照片,腰間正有那塊特殊的紅色胎記。
蘇以塵不禁伸出手往自己腰間摸去。
他自己的身體他很清楚,這塊紅色胎記,的確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一重又一重有力的證據,皆證明陸家人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真的是陸伯庭霍南鳶的親生兒子。
可越是多的證據證明他們所言皆真實,並沒有騙自己。他的親生父母的確是陸伯庭與霍南鳶、親生大哥的確是陸鳴封——
蘇以塵對自己的身世,卻感覺到恍惚。
霍南鳶又將兩塊一模一樣的金鎖拿出來。
“宸宸,還有這個金鎖,你一定認識,你剛出生的時候,我親自給你設計的,也是我給你戴上的。”
一箇舊的正品原版,一個是復刻版本。
兩個金鎖同樣刻了“宸”字。
蘇以塵認識那枚有些老舊的金鎖,正是兒時他常戴的那枚。那時候,媽媽蘇雪娟總說這個不值錢,陳強也相信了,所以從來都沒有打過這枚金鎖的主意。
有一年,他惹陳強生氣,被陳強抓著脖子便往水裡灌,陳強見這枚金鎖好看,便將這枚金鎖從他身上搶走了。
他當初哭著求陳強還給他,陳強便踹他兩腳,辱罵他雜種不懂事。
蘇雪娟抱住年幼不懂事的蘇以塵說:“乖塵塵,只是丟了一個金鎖不要緊的,身外之物不重要,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千萬千萬不要惹怒他,萬一他不高興又打你,把命也丟了,就得不償失了。”
那時他懵懵懂懂地點頭,再也不敢與陳強對抗。
當年他也從中悟出一個道理來,在沒有絕對的硬拳頭和強實力之前,妄想與比自己強大太多的人對抗,無異於自取滅亡。
唯有不斷地讓自己變得強大,擁有與敵人相匹配的實力,方可漂亮的絕地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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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再次見這枚金鎖,蘇以塵的腦海裡浮現的只有那座大山裡伴隨著打罵與血腥的童年。
那是噩夢。
所幸,那些噩夢早已無法困擾如今的他。
蘇以塵握住這枚金鎖,輕聲道:“這枚金鎖的確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