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此生此夜不長好(1 / 5)

阿珩按照大哥的指點,先作壁上觀。

青陽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方位,佈置了五面冰境,只需站在境前,整個陣法內的情形就能盡收眼底。

后土、祝融、中容都被困在陣法內,后土謹慎小心,並不急著出去,不慌不忙地四處查探著;祝融性子急躁,氣急敗壞地左衝右突,放火燒山,看似火海一片,實際他燒的都是幻境;中容駕馭著玄鳥不停在飛,其實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宴龍對陣法壓根不在意,端坐山頭彈琴,神色鎮定,姿態閒雅,琴聲一時鏗鏘有力,如驚濤巨浪,一時纏綿悽切,如美人哭泣。

隨著宴龍的琴聲,谷底的石頭一塊又一塊被打成粉碎,好幾次都險險擊中蚩尤,蚩尤上躥下跳,左躲右閃,雖然依仗著野獸般靈活身法堪堪躲開,卻越來越狼狽,頭上衣服上都是塵土。

烈陽看到蚩尤的慘樣,十分幸災樂禍,咧著嘴、揮著翅膀,嘎嘎大笑;阿獙看到蚩尤被人欺負,十分著急,一直用頭拱阿珩,不明白阿珩為什麼不去幫蚩尤。

朱萸看得咂舌,“難怪殿下這麼留意蚩尤,宴龍已經成名千年,這個蚩尤不過五六百年的修行,卻能在宴龍手下堅持這麼久。”朱萸透過腳下的青草,把靈識延伸出去,靜靜感受了一會,嘆道:“不過好可惜啊,宴龍的殺氣好重,蚩尤要死了!”

朱萸話音剛落,宴龍的琴聲突然變得很柔和,像清風明月、小溪清泉一般,也不再有石塊被音波震碎,整個山谷都被寧靜祥和籠罩,蚩尤卻神色凝重,立即盤膝坐到地上,運出全部靈力抵抗,四周長出藤蔓,將自己重重包裹住。

朱萸重重嘆息了一聲,居然對蚩尤生出了惋惜,“唉!這才是音襲之術最恐怖的魅惑心音,可令千軍萬馬崩潰於一瞬。”

所謂魅惑心音也就是利用聲音的力量,操控心中的感情,或者喜悅,或者悲傷,或者憤怒……不管神族、妖族、人族,只要有靈智,就不可能沒有七情六慾、情緒波動,一旦被宴龍抓住情緒的漏洞,再利用琴音攻擊這個情緒弱點,被攻擊者最後就崩潰在自己級端的情緒中。

蚩尤上一次就是利用了阿獙聲音中的魅惑之音令神農山的精銳不戰而敗,宴龍的功力勝過阿獙百倍。威力可想而知,蚩尤又愛恨激烈,情感極端,更容易被操縱,所以在朱萸和宴龍眼中,蚩尤已經徹底死了。

在宴龍的琴音中,包裹著蚩尤的藤蔓從綠色慢慢變成了黃色,隨著藤蔓顏色的變化,整個山林的樹葉也慢慢地變成了黃色,就好似已到了秋末,萬物即將凋零。

宴龍微微而笑,等所有樹葉凋謝時,就是蚩尤靈力枯竭時,也就是蚩尤的死期!他又加重了指間的靈力。

就在此時,山林裡突然響起幾聲虎嘯,令宴龍的琴聲一亂。

宴龍穩了穩心神繼續撫琴,山林裡卻開始越來越熱鬧。

虎嘯、狼嚎、猿啼、鬣吠、鳥鳴、蟲唱……似乎各種各樣的動物都甦醒了,隨著宴龍的琴聲一會這個叫,一會那個叫。一隻野獸的叫聲並不可怕,可是成百上千只野獸匯聚到一起的叫聲非常可怕。

野獸和人不同,它們沒有貪嗔愛恨痴,並不會被琴音左右情緒。如果只是狼嚎,宴龍也許可以利用琴音模仿虎嘯,令狼退卻,可這麼多動物一起亂叫,宴龍沒有辦法讓它們畏懼,反而自己琴音中的力量全部被打亂。

朱萸眉飛色舞,鼓掌喝彩,“好個蚩尤!竟然讓他想出了這麼一招去破解魅惑心音!你利用的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就給你一群沒心沒肺的野獸,看你怎麼玩?”

阿珩唇邊帶著笑意,語氣卻是淡淡的,“他神力不如宴龍,也只能玩這些耍賴的招術!”視線一掃,瞥到冰鏡中的影象,“后土找到陣門了。”

后土堆起黃土要破陣法,朱萸立即拉著阿珩後退,她們面前的冰鏡炸裂,少昊和青陽的靈力變作了漫天雨雪,淅淅瀝瀝地落著。

同時間,蚩尤抓住宴龍聲音中的一個漏洞,令整個山坡上的青草旋轉而起。直擊宴龍。一根根青草細如髮絲,硬如鋼針,宴龍的音襲之術不擅長近身搏鬥,抱著琴左躲右閃,琴音越發亂了,身上的衣服被割得千絲萬縷。

蚩尤分開藤蔓躍出,縱聲大笑,“王子嘗試完了千草針,再嚐嚐萬葉刃。”

山林間的黃葉從四面八方呼嘯著向宴龍飛去,像無數條黃色的蟒蛇撲向宴龍。宴龍瞳孔收縮,臉色蒼白,狼狽不堪地跌到地上,左滾右躲。

蚩尤站在大石上,也是渾身血跡,衣衫襤褸,卻驕傲得意如一隻開屏孔雀,譏笑道:“原來這就是神族中大名鼎鼎的音襲之術,號稱‘不傷己一分,令千軍萬馬崩潰一瞬’,原來不過是一個不敢正面迎敵的把戲,王子下次用音襲之術,記得要找一百個神將把你團團保護住,好讓王子慢慢彈琴。”

宴龍貴為高辛的王子,從未受過這樣的譏嘲,幾乎被慪得吐血,一個閃神,手腕被葉子劃過。

“啊——”淒厲的慘叫聲中,鮮血飛濺,一隻手掌和手中的琴都飛了出去。

蚩尤冷冷一笑,正要加強靈力,殺死宴龍,忽然透過漫天黃葉,看到一個青衣女子姍姍出現,她的肩頭停著一隻白色的琅鳥,身側跟著一隻黑色的大狐狸。

女子慢慢停住了步子,她身旁的大狐狸歡快地向蚩尤奔跑過來,眼見著就要跑入飛卷的黃葉刀刃中。

蚩尤收回了靈力,阿獙穿過徐徐落下的黃葉,衝到蚩尤身邊,又是搖尾巴,又是抓蚩尤的衣袍,左撲右跳地歡叫著。

蚩尤蹲了下來,手在阿獙背上來回揉著,眼睛卻是瞅著山坡上站立的阿珩,對阿獙說:“她怎麼來了?只怕也是衝著河圖洛書來的吧!”

阿獙可不懂什麼河圖洛書,只知道又看到了它喜歡的蚩尤,高興地不停撲騰。

此時陣法已去,幻象都消失,中容在空中看到重傷的宴龍,趕忙命玄鳥下落,“二哥,二哥……”

宴龍痛得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中容一手攙扶起宴龍,一手撿起地上的斷掌,立即跳回玄鳥背上,向東邊逃去。

宴龍對蚩尤大叫:“今日之仇,他日必報!”

蚩尤毫不在乎地高聲大笑。

陣法破後,祝融和后土立即藏身到山林中,袖手旁觀著蚩尤和宴龍的打鬥。祝融雖然討厭蚩尤,可宴龍曾在蟠桃宴上當眾打敗過他,他更嫉恨宴龍,看宴龍被蚩尤重傷,不禁笑道:“我早就說了宴龍的音襲之術中看不中用,如果當年不是我不小心被他搶了先機,怎麼可能敗給他?”

后土皺著眉頭,眼中隱有擔擾,“我們先殺了軒轅揮,得罪了軒轅族,如今又重傷宴龍,和高辛族結怨,再這樣下去,神農族會越來越孤立。”

祝融訓斥道:“婦人之仁,對付敵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殺一個少一個!宴龍靠的是琴音,失去了一隻手的宴龍有什麼好怕的?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把河圖洛書從蚩尤手裡弄過來。”

后土不說話,祝融盯了他一眼,說道:“你別忘記,蚩尤本是一隻貪婪嗜血的野獸,如果他參透了河圖洛書,你想想後果。你以為他會讓榆罔那個笨蛋繼續當炎帝?”

後圭恭順地低下頭,將眼中的情緒掩去。

祝融看到一個青衣女子走向蚩尤,因為阿珩有駐顏花,容顏早已變幻,他並不認識。

祝融問道:“那個女子是誰?”

后土隱隱猜到是誰,卻不願說出,只道:“大概是蚩尤的朋友吧!”

“朋友?不就是蚩尤的女人嘛!”祝融連連冷冷笑,“上次火燒軹邑的琅鳥就是這隻鳥吧?難怪炎帝不許我傷它,原來又是蚩尤!”

后土淡淡說:“天下的琅鳥有幾萬只,你多心了。”

“哼!”祝融一揮袖,狠狠地盯了蚩尤一眼,“咱們走著瞧!”跳上畢方鳥,自去了。

后土輕嘆一聲,身影也消失在了山林間。

阿珩走到蚩尤身前,蚩尤譏嘲地問:“不知道你是軒轅族的王姬,還是高辛族的王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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