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此情已自成追憶(1 / 4)

小說:雲中歌3 作者:桐華

於安畢竟從小習武,傷勢雖然重,可康復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天,就已經可以下地走動。

雲歌卻一直面色蒼白,一句話不說,整天都懨懨地坐著。她的神情總帶著困惑和尋覓,常常皺著眉頭、側著腦袋,似乎在傾聽著什麼,尋覓著什麼。

雲歌此時的樣子讓張先生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樣子,可那個時候,她身邊有一個人傾力呵護,此時整個院子進進出出的不過就是他和一瘸一拐的於安。好歹雲歌也是金口御封的誥命夫人,霍府都來送過幾次藥物銀錢,孟府卻從沒一個人來探望過,還有皇后,不是說皇后和雲歌情如姐妹嗎?妹妹病了,姐姐會連看都不來看一眼嗎?

人情涼薄至此,張先生黯然下,索性絕不提這些人,好似雲歌從始至終一直都住在這個簡陋的小院中。

“雲姑娘,你在聽什麼?”

張先生將一碗藥放到雲歌身旁,試探著問。他總是不能確定雲歌在高燒中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因為她總是好像在傾聽著什麼的樣子。

托腮坐在視窗的雲歌默默搖了下頭,端起碗幾口就把藥喝盡了。

“那你可想過病好後去哪裡?如果你願意,可以先去我那裡,你若不嫌棄,可以跟著我學習醫術,順道幫我看看病人,也算學以致用。”

院子中正在劈柴的於安停下了動作,靜聽雲歌的答案。

雲歌沉默地坐著,抬頭望著窗外的天空,眼中有迷茫。好半晌後,她張了張嘴,似想說話。

院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小宦官扶著門框大喘氣:“孟……孟夫人,你速跟我進宮。”

於安冷聲斥道:“這裡沒有孟夫人,你找錯了地方!”

小宦官並不認識於安,他自進宮後就在椒房殿當差,從沒人敢對他用這種口氣說話,氣得差點跳起來,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於安,想罵,卻畢竟顧忌雲歌,重重冷哼了一聲:“我不和你這山村野人計較。”趕上前幾步,對雲歌行禮,“盂夫人,富裕大哥命我來接您進宮,說是有十分、十分重大的事情。”

雲歌不吭聲,小宦官急得差點要哭:“您一定要去,奴才雖不知道是什麼事,可富裕大哥一頭的汗,眼淚都好像就要下來了。”

雲歌心頭一動,這幾日許姐姐竟一點訊息也沒有,她如此反常,一定是有什麼事!猛地站了起來:“我們走。”

小宦官高興地跑了出去,掉轉馬頭,準備回未央宮。

於安和張先生想勸都勸不住。於安無奈下,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軟劍悄悄交給了雲歌:“這劍輕軟,可藏人腰問、袖中。”

雲歌本不想帶,可看到於安眼中的擔憂,還是接過了劍藏好:“於大哥,我去去就回。”

馬車停在未央宮時,正是夕陽時分,半天的紅霞,緋豔異常,映得未央宮的雕樑玉棟紙醉金迷、金碧輝煌。雲歌心中卻透著荒涼,總覺得人眼處是荒草叢生、屍骨累累,走在宮牆間,覺得厭倦疲憊,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踏入這個地方。

天還未黑,椒房殿的大門就緊閉,雲歌很是詫異,指了指門,疑惑地看向身側的小宦官。他抓了抓腦袋,回道:“已經好多天都這樣了,聽說……好似皇后娘娘想搬出椒房殿,皇上不同意,兩人之間……反正這段時間,皇后娘娘一直都不理會宮內的事情,除了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后娘娘請安,就只靜心紡紗織布,督促太子讀書。”

宮門吱呀呀地開啟,富裕看到雲歌,忙一把將她拽了進去:“您可來了!”又神色嚴厲地對周圍的人吩咐,“都看好門戶!不得放任何人進出,否則杖斃!”

雲歌一邊隨他走,一邊問:“究竟怎麼了?”

富裕不說話,只是帶著她往屋裡趕。經過一道道的門,一重重的把守,雲歌終於看到了許乎君。

許平君面如死灰,唇如白蠟,幾個婆子正滿頭大汗地接生。

雲歌幾步撲到了榻前,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姐姐,你……”

許平君見是她,臉孔一下變了顏色,急著想抽手,雲歌不解地叫:“姐姐!姐姐?是我呀!”

許平君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扭過頭去不看雲歌。

雲歌溫言說:“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事,現在可不是鬥氣的時候。孩子想要出來了,你不能再隨意動氣,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孩子平平安安地出來。”

許平君不說話,只有眼淚從眼角一顆接一顆地滾落。

雲歌走到一旁,低聲問富裕:“太醫呢?”

富裕低聲說:“開完藥方就被我趕走了!前段時間,皇上和皇后起了大的爭執,皇上如今正在盛怒中,現在後宮的事情都是霍婕好說了算,寫下來的藥方不怕有事,除非這些太醫想被滅九族。可我不放心留他們在這裡!娘娘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舒服,再不敢出一點差錯。”

雲歌一邊去把許平君的脈,一邊問:“是誰煎熬的藥?把藥方拿過來給我看一下。”

“單衍,是信得過的人,她是掖庭護衛淳于賞的妻子,懂得一點醫理,許家和她是故交,娘娘小時候就認識她的,前段時間她一直在照顧娘娘,沒有出過差錯。”

一個端著熱水進來的婦人聽到對話,立即跪了過來,看上去很淳樸老實。

雲歌正想問她話,許平君身體猛地痙攣了一下,痛得額頭全是汗:“……孩……子……”

雲歌忙過去,俯身去擦她額頭的汗,柔聲說:“沒事的,孩子一定不會有事,你也會好起來的。”

雲歌先去探看了一下許平君的胎位,全身寒意驟起,怎麼是個倒胎位?又是早產!許平君的身體好像也不太對。她心慌起來,叫過富裕小聲說:“我的醫術不行,你立即派人去找孟珏。”

富裕心中一沉,不敢再廢話,轉身就飛跑出了宮殿。

雲歌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慌,坐到了榻上,將許平君抱在懷裡:“姐姐,不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這一次也一定能平安闖過去!來!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孟珏趕到時,天色已黑。

燈火通明的椒房殿內,空氣中流動的全是不安。

聽到富裕說孟珏來了,雲歌沒有任何動靜,只是俯在許平君耳畔,喃喃細語。

孟珏也好似沒有看見雲歌,直接走到榻旁,去檢視許平君,探完許平君的脈,他皺著眉頭,沉思著不說話。

雲歌看他半晌都不說話,又瞥到他的神色,只覺得全身都寒意颼颼,強壓下去的慌亂全都翻湧了上來。以他的醫術,竟也如此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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