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錦衣衛運起輕功,身體前傾到幾乎貼著地面飛掠而來。
從奉天殿前大廣場上羅列森嚴的禁軍將士之間,穿梭而過,抵達三層石臺下,單膝跪于丹陛前,“有人試圖闖入承天門。”
“哦,居然是走這條路,倒是真有幾分膽色。”曹正淳問道,“戰況如何了?”
那名錦衣衛戰戰兢兢,說道:“眾人已經圍上,但一時間還不能將他拿下,一個照面之間,已經有十幾名將士被他擊倒。”
曹正淳身邊,皮嘯天立刻主動請纓。
“廠公,讓卑職帶領黑衣箭隊前去,一定在午時三刻之前擒拿此人。”
曹正淳聽說這話,淡漠的掃了他一眼,道:“那你去吧。黑衣箭隊之前折損不少,你再調五十名錦衣衛隨行。”
皮嘯天以為是曹正淳特意關懷,大喜過望,一疊聲的“多謝廠公”之後,就從這簷下無雨的地方,飛身而起,落到三層石臺之下,闖入雨幕之中。
皇帝高坐殿內,鐵膽神侯不在,此處眾多東廠番子,錦衣衛,禁軍士卒都聽曹正淳的排程,皮嘯天剛一下去,一部分人就已經排好佇列,隨他而去。
鐵爪飛鷹看著皮嘯天遠去的背影,嘴角無聲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另一邊的歸海一刀意圖舉步向前。
上官海棠低垂的手中摺扇一橫,攔了一下歸海一刀的刀鞘,輕聲說道:“再等一等,也許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
段天涯也點頭認可,歸海一刀停步。
此時,皮嘯天帶領的人手,剛走過了奉天殿到奉天門之間一半的距離,又有人施展輕功,全速來報。
“報!”他跪在之前那個錦衣衛身邊,語氣之中如臨深淵,誠惶誠恐,“那擅闖宮城之人,從承天門入,已穿過端門,將至午門。”
“你說什麼?!”
廣場上幾員將領一驚,周邊一陣細聲議論。
從早朝退朝之後到現在,紫禁城中已密佈數萬大軍,雖然是分佈在各個方向上,但光說從承天門到這裡的一段路上,負責防守的也是最精銳的一批兵將。
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十架戰車,十隻老虎,十頭髮狂的大象加在一起,恐怕也衝不出百十步就要被絞殺。
當朝十大將軍領兵駐守各處,四野四海諸國,軍威深重,無人敢犯,而禁軍士卒,絕不遜於十大將軍的部下,豈有被一人橫行宮禁的道理?
段天涯也為之動容,道:“對方還是一個人?”
“是。”報信的人也驚魂甫定,道,“他只有一個人,卻是所向披靡,不知會使什麼妖法,一路上,已經有近千名精兵倒在他身邊了。”
他說近千,只是個虛詞,其實這條路上,眾多士卒都是前仆後繼的圍去,到他來報信之前,倒下的人只怕已經不止一千個。
眾人的視線都放在這個探子身上,聽到這個回答,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一面是質疑,一面是震驚。
即使是歸海一刀、鐵爪飛鷹等人,此時臉上都多少帶上了些異樣的神色。
‘以一敵千!’
在場真正練過武,養出了內力的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翻覆著那四個字。
在百年前最繁盛的江湖過去之後,多少奇人異士,神功絕藝,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們的一樁樁戰績流傳到了這個時代,成為了真正高手的標杆。所以,在大多數江湖人的心目中,像是少林方丈,武當掌門那樣真正的一流高手,應該都是可以做到以一敵千的。
但那,該當是一種死戰不退,浴血搏命的成就。
而不是這樣,聽起來像是閒庭信步,毫無阻礙的走來,就已經有千人伏倒,眾將驚心。
這樣的手段,在上官海棠心中只能想起寥寥數人。
除了不知深淺的蕭王孫,和當年一人屠戮八大門派百餘頂尖高手的大魔頭古三通之外,就只有……
“義父。”
上官海棠呢喃一聲,又下意識的把目光轉向一側的曹正淳。
那鶴髮童顏的東廠督主,正捻著右鬢垂下的一縷銀髮,似在沉思。
外朝廣場中,本來正要出去的皮嘯天,也聽到了第二個人回報的話,腳下不由得有些遲疑,回頭看去。
就在他回頭之間,第三道身影帶著一陣寒雨,跟他擦肩而過。
這一次的這個人,還沒來到丹陛之下,已經高聲呼喊。
“報!那人已經闖過了午門。”
這第三人聲嘶力竭的一聲喊,不但在場的人大多聽見,就連奉天殿中獨坐的皇帝,也隱約聽到。
平放在雙膝上的手掌不自覺的一抓,揉皺了袍服,他又很快反應過來,雙掌緩緩推平衣服上的褶皺,沉著臉,靜心傾聽。
然後,他又聽見了一道驚報。
那簡直已是一聲尖嘯,一嗓驚叫。
“報!那人已經踏過金水橋。”
第四人從奉天門狂奔而來,引得眾人側目。
眾將已經開始指揮廣場上計程車卒準備接戰。
長槍如林,雨水仍在不斷洗滌的冰冷槍頭,全部斜指向南。
三千鐵甲列陣,如同一道道銅牆鐵壁,隔斷於奉天門至奉天殿之間。
黑衣箭隊及錦衣衛間雜其中,三千餘人星羅棋佈,間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