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消失。
噗!
鮮血四濺。
龍常音被一把鐵柺打在肩頭,整個肩膀都塌了下去。
他本來就低伏著身子,這一下子直接被打的趴倒在地,整張臉都埋在了泥水之中,握著劍的手掌,也重重的摔在泥漿裡。
白老猿愣了一下,低頭看去,只見那把本來應該會刺入他咽喉的殘劍,這時候已經斷成了十幾節。
而且,隨著雨水滴落在劍身之上,每一滴雨水,都會把斷裂之後的劍體,打得更破碎一些。
好像那百鍊精鋼的劍身,在方才的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歷了無法言述的變化,變得比芭蕉葉子還要薄脆,連尋常雨水的力道都承受不住。
一眨眼之後,那把斷劍已經變成了一攤紅豆大小的碎鐵。
何平也看到了這一幕,自從來到這裡之後,總表現出可以輕鬆定奪生死、從容不迫的老道人,這個時候渾身都繃緊起來。
他的髮絲和袖子,鼓盪飛揚,領口和袖口之間,都像有金色的氣流在出入,靈活的盤扭,流動於周身。
那隻撐著傘的左手擰了一把,雨傘傘面轉動了一個弧度,雖然還是遮擋著雨水,但握傘的手勢,已經變得像是握劍。
“青城松餘子何平在此,不知道是哪位前輩路過,跟我們開這個玩笑,還請現身一見。”
何平萬分警惕,甚至不敢亂動,眼珠卻動個不停,試圖探出那人的蹤跡,不過他這話剛剛說出來,耳朵裡就傳來啪的一聲,像是西瓜碎裂的聲音。
卻是白老猿順手補了一鐵柺,正中龍常音的後腦,讓他死了個乾脆。
這個變故讓何平的臉色更陰沉了許多,他臉皮抽了抽,忽然哈哈笑了兩聲,道:“前輩既然不想現身,想必只是怪這個不知禮的年輕人妄動刀劍,打擾了您的清靜,就拿他這條性命給您做個補償吧。”
“貧道還有要事,不敢多留,後會有期。”
他的四肢仍然保持著原本那個動作,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金色氣流一翻,整個人就離地半尺,想要倒退著飄走。
然而,何平剛一飄起來,就覺得身後立著一尊還沒有觸碰到,卻絕對沒有辦法被他撼動的東西。
就像是那些,離這裡很遠的山頭,無聲無息的來到了他背後,起一片千丈峭壁,斷絕了他的退路。
雨水還沒有侵入紙傘之下的範圍,但是何平的額頭上,瞬息之間,就佈滿了跟雨水一樣冰涼的液滴。
江湖中,能給他這種壓力的人,或許不止那麼一兩個,但是,何平想不通,那些人物之中,有哪一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南山,更要和星宿派做對。
他在這一遲疑之間,手上一空,那把被他當作劍一樣握著的雨傘,已經從他手裡不翼而飛。
被油紙傘遮擋的雨水,將落在何平身上,但他的動作,遠要比頭頂三尺左右的那些雨水快的多。
這個老道士腳不沾地,頭不沾雨,凌空一轉,輕靈到如同飛仙,卻帶動起一股好比秋天夾雜著金沙的狂風。
白老猿看見這一幕,心頭一震:‘兩極心法!!’
兩極心法,是青城派的鎮派神功,就先修煉青城其他內功,練到了有力發千鈞,十步斷樹的功底,才有資格參悟這套神功。
心法分為人關藍滄海、地關金穹蒼、天關紫宇宙,三重境界。
而何平這時候發出的金色功力如此濃郁,一經施展,就把這雨夜之中的所有光芒都奪去。
更在相隔數十步的情況下,使得白老猿感覺呼吸不暢,如同肩頭上多了千斤重擔。
這個原青城派的叛徒,如今的星宿青城分舵舵主,想必是已經達到了第二重的巔峰。
站在他背後的那個人,剛伸手奪了他的雨傘,必定空門大開,果然胸口被他這雙金掌結結實實的打中,發出一聲……
呼!
一聲比雨還輕的聲音。
道士打扮的年輕人,手持雨傘,不沾塵埃的落下,鞋底輕輕地印在泥濘的土地上,安之若素,穩如青松。
他低頭看了一眼拍在自己鎖骨上的手掌,道:“你這種掌力,在這江湖中,算是幾流?”
說話間,方雲漢背後的氣和水霧,流轉成一個模糊轉動的太極圖案。
道還太虛,將足以擊毀一座酒樓的金風掌力,化歸虛無。
何平感受到自己的掌力,盡歸一空,手掌還拔不回來,丹田裡幾十年日夜苦練,涓滴積累的內力根基,正像是一座幹沙堆成的塔,零落垮塌。
他驚駭欲絕,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問題,對於方雲漢背後的太極圖案也視若無睹,只狂喊道:“化功大法,你竟然會化功大法?!”
這個有些遙遠的名字,勾起了方雲漢的一點回憶。
不過,如果真是當初大明江湖中的那套化功大法,只怕被這種金風掌力擦著點邊,就要死無全屍了吧。
而反觀對面老道口中的化功大法,卻像是他畢生難以逾越,更難以觸及的一道陰影。
狂喊了幾聲之後,這個也算有些高手風範的老傢伙,一下子垮了下去,渾身骨頭都像軟了一樣,竟然就這麼徹底放棄了抵抗。
方雲漢也實在不樂意讓這種人繼續碰到他,身上氣勁一震,就把這個散盡了功力的老傢伙掀翻出去。
片刻之後,他從已經做了一些治療的盧總鏢頭、白老猿瞭解到了一些情況。
這兩個人,本來在嶺南武林之中,也稱得上是響噹噹的人物,早年押鏢行走江湖,人脈很廣,更有一些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