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嘯天這等老實人,更嚇得手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微微退開了一些。
他們明知楊再興不會對他們動手,都嚇成這般模樣,錫無後更不用多說,此時胯下已經有幾分溼意了。
又聽楊再興說道,“可惜夏侯烈傷的太重,還沒扛過十分之一便死了,我所得情報也不全,還好,這裡還有一個。”
他的手拍在錫無後肩上,錫無後險些嚇的衝破了穴道,有心咬舌自盡,卻覺一股勁力隱隱制住下顎,不容他做出這般事情。
“藕蘇,藕蘇,麼弄藕……”
錫無後連聲大叫,但下顎被制,喊出來的聲音也含糊不清。
楊再興的臉孔從他前方垂下,眼含質疑:“你說你要自己招?可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錫無後淚流滿面,此刻只求能死的乾脆一些,恨不得給他磕頭。
楊再興道:“也好,就讓你自己說吧,不過你要是想趁機自盡的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快不快得過我的手。到時候……”
未盡的威脅更令人驚恐。
錫無後下顎被放開之後,一五一十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的原委,卻還是要牽扯到當年的岳家軍。
昔年金國大軍打造戰車鐵浮屠,一架車重達五千斤以上,前後長約一丈,左右為五尺,前後皆有撞角,邊緣多有橫枝,鋒利無比。
因車上有箭塔,望之若浮屠,故得名鐵浮屠。
只需三名士兵,就可以駕駛一座這樣的戰車,運用天械之術,以人心意志驅動,動力暗藏於內,無需牛馬拉動,一撞之下,萬斤巨石也要四分五裂。
尋常大軍、騎兵,遇到這樣的戰爭殺器,往往一撞擊潰,人馬血肉之軀,即使披上重鎧,又怎麼可能擋得了此等兇物。
金兀朮兵鋒極盛之時,麾下有五千鐵浮屠,攻城拔寨,無往不利,不知踏平了多少城池,沾染了無數大宋軍民的冤魂。
然而這樣的鐵浮屠,後來卻敗在劉、嶽兩位將軍手上。
岳家軍威不可當,竟然在正面戰場上將鐵浮屠一舉覆滅,又有江湖義士趁機刺殺,將掌握有鐵浮屠技術的工坊,一把大火燒成灰燼,相關匠人全被斬殺。
鐵浮屠至此絕傳,而岳家軍的美名至今猶在,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唯一遺憾的是,民間沒有人能說得清,當年嶽武穆他們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方法,才能破滅那等兇焰赫天的戰車大軍。
大宋子民自然對岳家軍當年威風心馳神往,對當年之事,作出種種臆測,金國那邊,其實也有許多有識之士對岳飛當年的練兵法門,極為覬覦。
南宋朝廷這些年來往金國,輸送過不少珍奇字畫,典藏書籍,其中夾雜著嶽元帥相關的一些事蹟、詩詞。
六王爺完顏洪烈嗜讀詩書,無意之間,從中琢磨出一些蛛絲馬跡。
原來當年嶽元帥雖然受了十二道金牌後,蒙受不白之冤,身在獄中,卻還心繫家國,將自身天械精要、練兵之法,整理成《破金要訣》,試圖交託後人,完成直搗黃龍還我河山的遺志。
金太子出師,在蒙古與完顏洪烈會合之後,聽說了這件事,兩人一起推敲,認定那些書冊後來輾轉移送到臨安府皇宮翠寒堂瀑布後的洞窟之中。
這才是金太子親自跟隨使臣隊伍,來到臨安的目的。
楊鐵心等人聽的又是激動,又是感懷。
楊再興又問了一些關於金太子的情況,其他方面的謀劃等等,見錫無後實在說不出更多,就給了他個痛快。
錫無後死時,臉上還帶著一份慶幸。
郭嘯天看見他的遺容,雖是敵人,心下也不由惻然,道:“那搜魂之術當真可怖,叫他如此驚惶。”
“哦,那個其實是騙他的。”
楊再興道,“我的十全魔手還沒有這種神通。”
郭嘯天錯愕道:“可是剛才那夏侯烈……”
“我只是扶著他的頭,捏住他的咽喉,控制他肌肉震動空氣,發出了一些聲音罷了。”
楊再興解釋了兩句,隨手往那邊一指,“不信你們過去看,他頭上可沒有洞。”
郭嘯天鬆了口氣,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世上哪會有那般狠毒的人物,恩公的師叔祖想必也是如恩公一般,古道熱腸,仙風俠骨……”
他直面著楊再興的眼神,漸漸說不下去,摸了摸臉,“恩公,我臉上有什麼嗎,為何這般古怪的看著我?”
“咳,沒什麼,感覺你說的很對。”楊再興輕咳了一聲,又露出了那無害的笑容。
丘處機開口道:“《破兵要決》事關重大,咱們不知那金太子何時動手,不如你們在此處理屍體,貧道與小楊兄弟,先往臨安皇宮中一行。”
曲三倏然道:“臨安皇宮你們不必去了。”
丘處機:“為何?”
“我四個月前就曾經在翠寒堂瀑布後面找到那個洞窟,搜尋過一番,除了一個空盒一卷書畫之外,沒有什麼其他東西。”
曲三說道,“那兩件東西,也被我帶回家中藏起來了。”
四個月前,金國使臣的隊伍還遠沒有抵達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