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30節(1 / 2)

豈不料說了半晌,也不見陸慎回應,試問:“主公,卑職的這剿匪三策,可是有何不妥?”

陸慎這才笑笑,道:“你如今於韜略上,倒是很有見地,學會用腦子了,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趙孟懷是極不容易從陸慎口中聽到誇獎的,當下只覺得飄飄然,道了一聲喏,也顧不得夜色漸深,興沖沖回去調兵遣將去了。

陸慎屏退諸位臣屬:“退下吧,明日再議。”

沉硯站在門口,見眾人陸續都退出來,皺著眉想了會兒,上前一步,攔住那位許有涯許大人:“不知可否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誰人不知沉硯是陸慎身邊的紅人,許有涯望了望四周,點點頭,兩人轉過一道彎,到一面僻靜的院牆下站定。

許有涯笑著拱手:“不知君侯有什麼吩咐?”

君侯倒沒有吩咐什麼,只是沉硯自己揣測罷了,只是這種揣測君上是犯忌諱的,不敢點得太細:“不知夫人那裡,許大人今日可有前去問安?”

許有涯臉上的笑凝住,自己今日一大早便等在碼頭接駕,自然是沒有去山上問安的,再說了,自己是地方官,又非家僕,哪有不幹正事的,日日諂媚貴人也絕非他的風骨。

沉硯接著道:“許大人人情練達,明察微末,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話雖很不客氣,可許有涯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當即連連點頭,笑道:“是是是,夫人纏綿病榻,正合該時時問候。我馬上就上山去,給君侯夫人問安。”

許有涯連夜打馬山上,夜間山路難走,也不敢騎馬太快,到林容暫居的別院時,已經是半夜了。

除了巡夜的護衛之外,別院裡已經熄燈了,這夜無月,越發顯得黑漆漆一片。急迫地敲門聲驚醒大半的丫頭婆子,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慌亂著穿了衣裳起來,見門口是縣令許有涯跟幾個長隨,問:“許大人,深夜前來,出了什麼事?”

許有涯拱手:“也並無大事,只是來同夫人問安。”

鳳簫半夜叫人吵醒,還是這個緣故,說話也是不客氣:“許大人這時辰來請安,也不知是真的請安,還是巴不得人不安!”

翠禽把人請進來,另奉了茶:“許大人請寬坐片刻,奴婢去稟告夫人,要是沒醒,也實不好打擾。”

明日就是十月十五了,林容哪裡睡得著,不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見外面的動靜,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問:“外頭誰來了?”

翠禽忙進來,回稟:“是許縣令,奇奇怪怪的,大半夜敲門,說是給主子問安。哪有這時辰問安的,人都睡了,反折騰起來?這些日子這位許縣令瞧著也是個老成的人,竟辦這樣不著調的事?”

事有反常即為妖,林容想了想,如果出了什麼意外,自己矇在鼓裡不知道,那才是最可怕的,吩咐:“是有些奇怪,不過,反正我也醒了,你請他到門口說話,聽聽他怎麼說。”

不多會兒,許有涯便被請到門口說話,隔著厚厚的金絲藤絡盤簾子,躬身問安:“臣許有涯問夫人安,不知夫人今日可好些了?”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茜紗窗上映著個纖細的人影:“勞大人問候,我今日好些了,卻還是不能下床。你夤夜前來,是否有什麼要事?”

許有涯道:“夫人之疾,下官本應日日問安,只今日去碼頭迎君侯的駕,這才耽擱了。雖則夜深,不說當面問夫人安,便是來一趟,也是應盡之責。”

林容聽了他這番話,腦子裡一片轟隆,陸慎……陸慎那廝也到泊門渡了?他不說在青州嗎,又怎麼會到這裡來?

她越想越頭疼,撫額好半晌才道:“君侯也到泊門縣了?”

許有涯回話:“是,前兩日行文,是為了汝陽王妃被搶劫一事,率兵剿匪。”

林容心裡哀嘆,這汝陽王妃又是哪位啊?她一面揉著自己刺刺發疼的太陽穴,一面思索,自己來泊門渡,本就是撒謊,這些日子來回傳信,陸慎那廝肯定也知道了,搞不好命人一早便會來人押送自己下山去。

不行,不行,明日午時去雲臺,從雲臺上跳下去,誰也追不到,只要能拖延半日的功夫就行。可是,怎麼拖延呢?當不知道肯定是不行的,陸慎那傢伙及其小心眼,又吃軟不吃硬。

許有涯見裡面默了大半晌,清了清嗓子:“不知夫人有什麼吩咐?”

林容道:“我身子不好,沒能去碼頭迎君侯,多有不是。這時候也不便下山了,這樣吧,我寫一封手書,你帶回去給君侯。”

許有涯聞言大喜:“是!”

林容嘆氣,命丫頭準備筆墨,抓著頭髮冥思苦想了好一陣,這才勉強寫出一封乾巴巴的請罪書來,又拖延了好一會兒,才叫丫鬟們送出去。

那許有涯等在外廳喝了好幾杯茶,接到信時,已經是黎明時分了。他趕忙下山,往陸慎的行轅而去,剛進門,便瞧見陸慎在樹下練劍,一襲白衣,翩若驚鴻,劍氣如虹,隻身旁那顆槐樹叫這利劍東劈西砍,落了一地的枝葉。

許有涯上前稟告:“臣今日上山問夫人安,夫人言道,自知罪過頗多,親筆寫了一封請罪書,請君侯寬恕。”

依陸慎的脾氣,那婦人的信也沒什麼好看的,拿去燒掉是正經,只聽有請罪二字,勉強接過來,瞧了一通。

見那婦人言詞間一派楚楚可憐的姿態,認錯也乾脆,包庇的錯也認了,私自出宣州的錯也認了,還說她本想前去青州認錯的,卻不敢去。想著去姑老太太哪兒,卻病在泊門渡,日夜咳血不止。明日好轉些,必定親自下山來,脫簪待罪。

讀完了信,陸慎的氣已經消了大半,那婦人說自己咳血,眉頭緊皺,立刻喚了趙孟懷進來,斥責道:“崔氏患病咳血,你為何不早早稟告?”

趙孟懷大驚:“卑職三日前就去信青州,稟告夫人的病情,君侯未曾收到信嗎?”

三日前,陸慎已經出發離開青州,又哪裡會收到什麼信呢?他在青州時收到的信,見那婦人遊山玩水,還以為是裝病,煩躁地揮手:“請診脈的大夫來?”

一盞茶的功夫,兩個大夫便被請來,一一詳述脈象、藥方:“夫人的病實在奇怪,照著脈象開方,卻一點用也沒有,彷彿不曾用藥一樣。開始不過咳血一小口,後來竟然有一小碗那麼多。沒說幾句話,便喘息艱難。”

陸慎聽了,心道,她一個小女子,倘有糊塗蠢笨之處,自己再教就是。自古大丈夫妻不賢者多也,自己何必同她一般見識,枕邊教妻,堂前訓子,那日說話重了些,又當著下人的面,想必她也是因為這個才病的。

這樣一想,再也坐不住,吩咐:“備馬,上山!”

陸慎快馬加鞭,往林容山上的別院而去,只是行到半路,下起綿綿秋雨來,山路很不好走,耽擱了一會兒,到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時分了。

那婦人一向愛靜,僕婦都在外面候著,見著他來,具是又驚又喜,紛紛行禮:“君侯!”

陸慎問:“你們主子呢?”

鳳簫福身答:“昨兒夫人沒睡好,這時候正歇午覺,叫我們候在外頭,都安靜些,用晚膳的時候再叫她。”

陸慎聞言,放輕了腳步,悄聲推門進去,繞過屏風,果見天水碧的絲羅帳子已經叫放下來,把那拔步床遮得嚴嚴實實。

陸慎坐在一旁的藤凳上,本不欲打擾,想著叫那婦人多睡一會兒。不料剛坐下,便聽得床帳內微微的嗚嗚聲,還以為是那婦人做噩夢了,掀開簾子,竟見翠禽那丫頭被綁得嚴嚴實實,口裡塞著一大團手絹,正嗚嗚叫個不停。

陸慎第一眼見此,還以為那小婦人叫人擄走,一想又不對,這裡層層把守,外人沒有通傳,哪裡進得來,拔劍揮斷那婢女身上的繩子:“出了何事,誰把你綁在這裡,你主子呢?”

翠禽取出口中的手絹,抖抖索索撲在地上,淚流滿面,拉著陸慎的袍子下襬,泣道:“求君侯去救夫人,夫人要去雲臺跳崖,尋短見,奴婢百般勸說,終生是無用。夫人說,綁了我在這裡,也免得連累我。君侯,夫人縱犯了天大的錯,也罪不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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