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67節(1 / 2)

陸慎將她放下,嗯了一聲,也並不同她說旁的話,便轉身離去了。

林容哼一聲,懶得理他,又偏過頭,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頗長,只有六七個時辰,這才醒來。她用過來膳食,又命人把沉硯尋來,細細問了一遍:“這艘船去哪兒?現時到了什麼地方了?還有多久到錢塘?”

沉硯不敢隱瞞,一一據實回稟:“陛下吩咐,行船去江州,現時到了白萍,這是一艘大船,不比來時的小舟,好些城內的河道走不了,只得先往下游去,再轉入運河內,還有一日半的功夫,便到錢塘了。”

林容點點頭,放了他走,自顧自整理草藥圖鑑,連房門都不曾出過半步,陸慎也並沒有來見她,也不曾叫人傳過半句話,倒是樂得十分清閒。

陸慎生病的事,過得一日才有人告訴她。最開始,她見船停住並不走了,喚了沉硯來問:“船怎麼不走了,停在這兒做什麼?”

沉硯開始還不回答,林容當即便道:“你們有你們的要事,我也不敢勞煩你們,我只下去,另外租一艘船回錢塘就是了。”

沒有陸慎的吩咐,沉硯哪裡敢叫林容獨自一個人下船去,吞吞吐吐,到底是說了:“陛下前日在山間淋了一夜的雨,加之舊傷復發,這一兩日又不肯休息,開始並不當一回事,不叫停船請大夫。已經兩日高熱不退昏睡了過去,我這才命人停船,請了當地的名醫過來,也派人去請江州跟著來的太醫了。”

末了抬頭又覷了屏風上的影子一眼:“陛下吩咐了,不叫夫人知道,更不許人請您過去。”

林容坐在屏風後,手上搖著團扇,並不大相信,問:“大夫怎麼說?”

沉硯便道:“才請了來,還在診脈呢。”

林容便道:“瞧完了,叫他們過來,我有話問。”她是行家,一問便知是真病還是假病。

不過,在那裡枯坐到半夜,也並不見人來回話,推開房門,往外走去,便見陸慎的船艙燈火通明,不時有提著藥箱的大夫進進出出。

第108章

林容進去的時候裡面那些大夫正在用草藥燻蒸,滿屋子的煙霧瀰漫,倒好似著火了一般叫她忍不住捂著帕子好一陣咳嗽。

沉硯本候在陸慎床榻前聞聲立刻撫簾出來躬身道:“夫人。”

林容朝裡望了望,見裡面不知圍了多少人,一層又一層,並不能瞧見陸慎便問道:“如何了醒了沒有?病情到底怎麼樣了?”

沉硯望著裡面搖搖頭,一臉焦急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低著頭道:“不大好是舊年間的箭傷每年總要發作,春夏猶甚。往年間都是胡太醫調理,現在他不在此處,臣已經把全城的大夫都請來了,診脈開方子藥也服下了,只並不大見效高熱遲遲不退。”

林容問:“是肩上那處麼?”

沉硯回:“是,陛下還請張老先生診治過的。”

林容聽了已明白幾分,默默道:“每年都發作,春夏猶甚必定是傷口沒有處理好,殘留了什麼箭桿木屑、箭頭的金屬之類的東西,每逢春夏抵抗力低的時候,細菌滋生,便又發作起來。”

沉硯立在一旁,聽不大懂,問:“夫人的意思是?”

林容揮手,並沒有立即進去,反而道:“把大夫叫過來,我問一問?”

沉硯自然不敢叫這些外男就這樣見林容,把她請到旁邊,另布了屏風,這才宣了那些大夫過來。

林容細細問了一遍,便越發確定了,伸手去握茶杯,不曾注意那扭傷的手腕還未好全,一動便發疼,使不上力氣,那杯茶也頓時傾覆在桌面上。終是無法,問:“你們之中,誰曾動刀,處理過外傷?”

這時候的大夫,至少大多數人是能不開刀便絕不開刀的,有的大夫一生之中也沒有開過一次刀,用不到也不會用,一時都搖頭,那膽子大些的便道:“傷口已經癒合,再次開刀,只怕會加重病情?”

林容懶得同他們分說,揮手吩咐沉硯:“送他們下船吧,趕緊去接胡太醫,既然往年間都是他來調理的,想必也有一套法子的。我手腕扭傷了,不能給他清創,也只能先治標不治本了。”

說著她掀簾邁步進去,一面挽袖子一面道:“去把我的那套銀針取來,另外端了冰水進來……”

話未說完,便止住。略一抬頭,便瞧見陸慎正半坐著,床旁立著兩個侍女,一人正取了錦墩塞在他腰後,一人端著茶碗半福著身:“請主子漱口。”

陸慎瞧起來很沒精神,短短兩日便消瘦了許多,卻不像沉硯說的昏睡過去,他似是剛服過藥,端起茶抿了一口,又吐在填白釉瓷碗裡,末了接過侍女手裡巾帕擦了擦,吩咐:“取筆墨來。”

侍女應了一聲,立刻從書案前奉了筆墨過來,陸慎強撐著寫了一封簡訊,雖臉色未變,額頭卻已經冒出冷汗來,虛虛擱下筆,吩咐:“去,叫沉硯用印,快馬傳回洛陽。”

侍女低聲應了,轉身往外走,見拐角暗處立著個人,嚇得幾欲驚呼,好在她是知道林容的,福身行禮:“夫人!”又小聲問道:“夫人是來瞧主子的麼,才剛醒,服了藥。”

林容站在那裡,頗有些尷尬,本以為陸慎還未醒,這樣進去診脈開藥,便不必同他打照面的。方才瞧見他醒來,一時倒是立在那裡,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裡頭的陸慎聞言,便問:“誰在外面?”

林容衝那侍女揮手,示意她忙去吧,只得邁步進去,默了默道:“我替你瞧瞧吧。”

陸慎臉色緋紅,嘴唇發白,幹得不成樣子,的確是一副高熱的模樣,微微抬頭,注視著林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良久,這才點點頭:“好!”

林容這才坐到床沿上,輕輕伸出右手,去替他把脈,略一碰,便覺一陣灼燒感,末了收回手,問他:“是不是之前便不舒服了?不獨是這幾日的事?”

陸慎不答,沉默良久,才低低嗯了一聲。

林容復問:“什麼時候?”陸慎並不想說這個話題,無論怎麼說,一旦說出口,便倒像是自己在祈憐一般。

忽地那侍女擰了溼巾帕過來,遞給林容:“夫人!”

林容接過來,那是溫熱的,吩咐:“去取了冰來,發高熱,要冷敷降溫才好。”一面見陸慎手心汗涔涔的,就著那帕子擦了擦,這才發覺陸慎並沒有回她的話,抬起頭來,見陸慎正幽幽望著自己,頗有幾分難言的意味。

林容又問了一遍:“什麼時候?”

陸慎這才回答:“剛到江州時,便偶有低熱。”卻也只說了這麼一句,那嘴巴便跟蚌殼一樣,緊緊閉上。

林容撇了他一眼,問:“那你怎麼不說?”

這自然也是不會回答的,林容站起來,道:“把上衫解開,我瞧瞧傷口。”

話都不肯說,衣衫又怎麼肯解,林容心裡直翻白眼,默默道:不必同病人計較,又俯身親手去解他的上衫,他肩上那傷,林容記得在錢塘的時候,張老先生幫他清理過一回,她自己替他又重新包紮了,只是那時是深夜,倒是沒有檢查有沒有清創乾淨。

此時緩緩替他解開衣衫,映入眼簾的便是胸口上,前幾日在林中木屋裡叫她用丹蔻劃過的紅痕,林容只當沒看見,偏頭去瞧肩上的傷口,果一片紅腫,按了按,中心發硬板結,四周又有些發軟化膿的跡象,道:“中箭的時候,沒有擴大清創,留了殘渣在裡面,這才年年復發。等過幾日,我手腕好些了,便替你重新清理一遍。”

陸慎還是不說話,一副對此毫不關心的模樣。

林容懶得看他這幅臉色,倒好像她有多上趕著一般,擦了擦手,便轉身出來,把各大夫的藥方細細瞧了一遍,另取了筆墨,斟酌良久,寫了三副藥方來,囑咐沉硯:“你抓藥,煎好了,給他服下,叫人用冰水給他冷敷,今夜別離人,叫人照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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