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吧。”為首的李老將軍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張望的女兒,無奈搖頭,“你妹妹的手都要揮掉了。”
李家大郎失笑,城門口的人群來來往往從不停留,只有茶棚外的那行人一直站在原處,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若非被人拉著,李明霜大概早就衝出來了。
戰場拼搏多年,不就是為了歸家時的這一刻。
守門的守衛殷勤地給人開了攔馬樁。
“阿耶,你怎麼回來這麼晚。”李明霜仰著頭抱怨著,“等你好久了。”
李將軍翻身下馬,冷峻的面容露出笑來:“路上耽擱了一會兒,讓大娘久等了。”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娘子頭頂的絨花,面容慈愛:“大娘瞧著有些瘦了,但也高了些。”
李明霜伸手比劃了一下和阿耶的身高,大笑說道:“阿孃說是我抽條了,跟岸邊的那棵柳樹一樣,而且阿耶見我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現在已經十九了,也該長大了。”
李老將軍只是笑看著女兒歡快的口氣,一路奔波的辛苦也瞬間消失不見。
“長大了好。”李老將軍笑說著,“你阿孃怎麼沒來。”
李明霜嘆氣:“阿孃病了,所以沒來接您。”
“阿孃病了,嚴重嗎?”李大郎君擔憂問道。
“就是前幾日突然下雪著涼了。”李明霜眼珠子一轉,“這可不是我說的,阿孃不准我多說,就說是二孃說的。”
她把一側的白淼淼拉了出來,毫無心裡障礙地甩鍋:“是她說的。”
白淼淼乖乖對著兩人行禮。
“我們是前鋒,要先行給陛下報喜,這才早些回來,你阿耶跟著大部隊在後面,五六日後也就回來了。”李老將軍溫和說道。
白淼淼露齒一笑,用力點了點頭。
“這裡風大,先回家吧。”李家大郎說道,“阿孃的病請大夫看了嗎?”
李明霜點頭,眼巴巴看著阿耶:“阿孃沒來接你,阿耶失不失望啊。”
李老將軍笑著搖了搖頭:“這些年都是她在這裡等我,今日我去找她也未嘗不可,你個小女郎,整日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也不害臊。”
李明霜大笑起來:“我就知道阿耶也很想阿孃。”
“咳咳,少說幾句。”李大郎把過分活躍的李明霜按住,無奈說道,“快些上車吧,正好讓我考教考教你這三年有沒有拉下功課。”
李明霜立刻垮下臉,直接躲到白淼淼身後。
“二孃也一起來嗎?”李大郎輕聲問道。
白淼淼善解人意地搖了搖頭:“過幾日再來拜訪,今日就不打擾你們團聚了。”
李家眾人也不多說,李明霜上馬車前還特意約了時間:“三天後來找我頑啊。”
“阿霜今日也太高興了。”白淼淼看著李家一行人逐漸遠去,馬車內李明霜的腦袋還伸了出來,嘰嘰喳喳和大哥說著話。
“等郎主回來了,二孃也會這麼開心的。”碧酒笑說著,“阿孃現在要去哪裡玩嗎?”
白淼淼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攏了攏披風:“去德家酒坊多買些酒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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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家酒坊一如既往地熱鬧,白淼淼下了馬車,少東家遠遠就看到白家的馬車,眼睛下意識朝著後面看去,只是剛一動便看到那小娘子下了馬車,腳就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二娘子今日是來買酒?”少東家拿著算盤,熱情問道。
白淼淼抱著手爐,慢慢抬眸,漆黑的眼珠子看著格外殷勤的人,眨了眨眼,緩緩問道:“所以我還可以來幹什麼?”
少東家呼吸一頓,眼珠子不自在地瞟了一會兒,勉強笑說道:“是某說錯了,二娘子裡面請,今日想買什麼酒啊。”
白淼淼悶悶地不說話,只是跟著他入了酒坊,眼下過了最熱鬧的午時,現在的酒坊只有寥寥幾人,二樓雅間的簾子全都束了起來,並未有客人在吃酒閒聊。
“你讓人帶著我的丫鬟去選酒。”白淼淼終於開口,卻是支開碧酒,“買個七.八種,每個三壇,三哥哥最喜歡喝新奇的酒,你記得要買這幾年新出的酒,讓他嚐嚐味道,二哥最愛烈酒,所以要準備最烈的酒,大哥喜歡果酒,耶耶不忌口,剩下的種類你就看著挑吧。”
碧酒一向心大,也不多想,只是點頭應下。
少東家只好硬著頭皮讓酒博士帶人去後院挑酒,櫃檯邊上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二娘子不如先在前堂吃糕點等一下。”少東家乾巴巴說著。
白淼淼直勾勾地看著他,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手爐上的花紋,長睫微動。
少東家莫名開始坐立不安,冷汗淋漓。
“二娘子是還有什麼要求嗎?”他艱澀開口。
白淼淼點了點頭,軟軟問道:“三殿下在這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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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一番之前進去時看到的冷清,今日到處都是釀酒的人,小娘子們在挑選糯米,製作酒麴,小郎君們搬著半人高的酒罈,在那間古怪的屋子裡來回走動。
烏雲壓城,北風呼嘯,他們卻個個穿著短打,渾身是汗。
那些人瞧見白淼淼進來,也只是面面相覷,還未開口就看到她身後的少東家對著他們擠眉弄眼,連做幾個手勢,便也緊跟著移開視線,充耳不聞。
“就之前喝酒的屋子。”少東家眉眼低垂,聲若蚊吶。
白淼淼點頭,和氣說道:“謝謝少東家,只是我婢女那邊要勞煩少東家多多照看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