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口,剩下的人,哪怕手裡有工作的, 也忍不住抬頭看了過來。
陛下昨日直接讓小黃門來傳口諭,可是一點招呼也沒打, 在此之前甚至沒有找誰商量過,但在口諭之前, 陛下到時召見過這位李端卿。
這位李相公出身隴西李氏姑臧房,自小聰敏好學, 今年被陛下親召入的閣,兼任禮部侍郎, 頗受陛下青睞,陛下很喜歡召他入宮講學。
李端卿模樣端方,長相俊美,偏性格輕狂,聞言只是慢條斯理地打了個機鋒:“冊立太子,維.穩朝綱,本就是該有之事,怎麼成了你口中的好端端了。”
開口那人被人不軟不硬刺了一句,臉色不太好看,偏又不好反駁,唯恐落下話柄,只好訕訕地抿了一口茶,打著馬虎說道:“只是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罷了。”
“社稷之福,何來突然。”李端卿輕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著,“人心所向。”
屋內氣氛沉默,有人神色欣慰,便也有人面容冰冷。
不僅朝堂上風雲漸起,後宮內,張皇后打了好大一通脾氣,面前碎了一地的瓷片,宮娥黃門們噤若寒蟬。
“我之前想要一個‘翊聖’的封號百般阻攔,現在還攛掇著陛下封盛昭為太子,棄我兒於不顧。”豔紅的丹寇緊緊握著茶几的一角,精緻的面容上滿是憎惡,“李端卿此賊該殺。”
有小黃門小心翼翼上前勸解著:“娘娘不要為這些小人傷了身子,陛下正值壯年,萬事都有可能。”
“他都成了太子,又有軍功在身,還有什麼可能。”張皇后咬牙問道。
小黃門意味深長說道:“聽說太上皇很是喜歡三殿下,這位囂張跋扈的李端卿可是太上皇的人。”
張皇后沉默片刻,隨後輕笑一聲:“你說得對,是我想岔了。”
陛下和太上皇的爭鬥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朝堂上不安分的人,暗地裡站隊的人比比皆是,想來也是如此,陛下才著急立太子,想要暫時穩定朝綱。
只有兩宮並非一心,所有事情便有迴旋的餘地。
畢竟我們的太上皇也曾是一日殺三子的人,不然也不會讓當今陛下有機會出頭。
她一笑,屋內的氣氛便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三殿下到現在還未娶妻。”小黃門繼續說道,“如今也都二十了,也該張羅起來,如今您是東宮之主,此事也該是您安排才是。”
張皇后眼睛一亮。
“您對著三殿下好一分,陛下就能記起您的十分,不論婚事辦得好不好,三殿下滿不滿意,但您總歸是沒錯的。”小黃門奉承說道。
—— ——
不論外面吵得如何厲害,白淼淼卻是無暇顧及,因為她真的是忙的沒有一點時間。
耶耶馬上就要出徵了,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次大哥和三哥雖人還未回來,但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到時候把嫂子送回來,就要馬上奔赴前線,所有東西也要一應備好,跟著現在的行軍走。
“二孃怎麼這麼不開心!”白森從外面應酬回來,順便帶了一包糖炒栗子回來,見了白淼淼可憐兮兮地坐著,便哄道,“喏,耶耶給你買的,放在懷裡帶回來的,還熱的,你快吃,不要被你阿孃發現了。”
“耶耶這次又要走多久啊。”白淼淼蔫噠噠地接過栗子,悶悶不樂問道。
“爭取這次把叛軍一舉拿下!”白森笑嘻嘻地說著。
白淼淼睨了他一眼。
——耶耶真的一點也不穩重。
“哎,你知道我今日從哪裡回來嗎?”白森把小娘子往邊上推一推,然後也擠在那條小矮几上,擠眉弄眼問道。
白淼淼搖頭,皺了皺鼻子:“總歸是喝酒回來,臭死了!”
“哎,怎麼還嫌棄耶耶!”白森不高興,“耶耶今日可是打聽太子殿下的事情才去赴宴的。”
白淼淼驚訝抬眸:“三殿下怎麼了?”
“以後要叫太子殿下了!”白森一本正經地糾正著。
白淼淼皺了皺鼻子,抱怨著:“你快說。”
“就是聽說太子要娶親了,我去湊了一個熱鬧。”白森老實巴交說道。“發現大家罵歸罵,太子妃的名額還是搶的很厲害的。”
白淼淼啊了一聲,呆坐在原地。
“有陛下看中的人,太上皇看中的人,甚至還有皇后看中的人。”白森極為八卦,促狹地眨眨眼,“殿下冊封之後你們還沒見過面吧,你找個機會打聽打聽到底中意誰,我們也好……嗷……”
一塊糕點跌落在地上。
兩人背後傳來白夫人陰測測的聲音:“白森。”
連名帶姓叫人,那便是真生氣了。
白森立馬閉嘴裝死。
“耶耶整天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白淼淼捏著手指,扭頭告狀,“阿孃快罵他。”
“你這孩子。”白森氣得捏了捏小娘子的髮髻,“我也不是給你們打聽打聽,免得我走了,長安城的風向你們把握不住。”
“你喝了酒去換身衣服吧。”白夫人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心平氣和。
白森就像一個提線木偶,立馬眼觀鼻子鼻觀心地站了起來,悄默默打量了一下夫人,然後大聲感慨著:“果然還是我夫人是最好的,你瞧瞧,她心疼我,所以她心裡肯定有我。”
白淼淼捂著嘴直笑,一側的女使們也都低著頭忍笑。白夫人似笑非笑地揚了揚眉。
白森一向是不著調的性子,放下話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你這半月辛苦了,人都瘦了。”白夫人把糕點放了下去,笑說著,“你耶耶明日就走,今晚想吃什麼便去買。”
白淼淼哦了一聲,眼珠子一轉,機靈一轉:“那我去買些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