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只是站在原處,看著小娘子離開的背影。
“那吃的怎麼辦?”少東家眼珠子一轉,話鋒一轉,慫恿著,“要不趕緊追上去?”
盛昭收回視線,似笑非笑說道:“你還是關心一下你的酒坊怎麼好端端就被盯上了吧。”
德慎行臉上笑意驟變。
“你這裡是賣酒的,可不是戲班子。”盛昭的視線落在街對面的戲班子上,“人多了,可就熱鬧了。”
戲班子的班主冷不丁抬眸,卻和櫃檯上的那雙冰冷無情的淺色眸光撞在一起,不由慌亂移開視線,低下頭,繼續討著賞錢。
“你是說這些人是……”德慎行臉色陰晴不定。
“你見過搭臺子的街頭雜耍嗎?”盛昭冷淡說道,“大街上這麼麻煩,也不怕金吾衛驅趕。”
德慎行咬牙說道:“那我這就去趕人……”
“你一動,他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盛昭鎮定說道,“他們既然要在這裡,那便在這裡。”
“那不是看到殿下出入了嗎?”德慎行板著臉說著,“他們早就來了,肯定也看到章公了入內了。”
“總歸也該給陛下看一下我們的態度。”盛昭慢條斯理說道,“免得總是惴惴不安,顯得我們格外無能一樣。”
德慎行哎了一聲,不解問道:“那陛下不是要更加忌憚殿下了。”
盛昭側首,意味深長反問著:“難道現在就不忌憚了?”
“肯定忌憚啊,這次出征也不讓您出馬。”德慎行不悅說道,“只是屬下不明白,殿下越是如此,陛下不是越是警覺,殿下不是更討不得好。”
盛昭輕笑一聲:“那你可就高估我們陛下了。”
得慎行嗯了一聲:“這話何解?”
“一個太上皇,一個前線已經夠令他頭疼了。”盛昭淡淡說道,“我只是一個穩定前後朝和太上皇的棋子,若是我巍然不動,不動聲色,他便會想起自己以前在太上皇身邊戰戰兢兢的日子,只會越發害怕。”
太上皇共有三十子,陛下行三,才貌並不出眾,大皇子早逝,當時的太子乃是趙麗妃所生的二皇子,前頭有太子哥哥,後頭則是受寵的弟弟們,陛下一直默默無聞。
只後來宮廷爭鬥,太上皇先是廢殺太子又逼得鄂王和光王自殺,一日之內,連殺三子,朝堂震動,一直默不出聲的三皇子這才成了太子。
一個活在死亡陰影下的太子,甚至連喜怒哀樂都不敢表露,只能一味沉默,整日裝傻,才能平安活下來。
“殿下若是毫無動作,陛下就會疑心您會是下一個他,一有機會便會自立為皇,反而更加惶恐,更不敢放您去前線。”德慎行緩緩說道,“所以殿下以進為退,索性和人正大光明來玩,也算直接告訴陛下你並非當年的他。”
盛昭含笑:“總歸這個情況不會再差了。”
“那怎麼還留下白二孃,這不是會牽連到白家嗎?”德慎行不解問道。
盛昭身形微動,看著突然重新停在店門口的馬車,嘴角笑意加深:“因為,我有個東西想送她。”
店門口,白淼淼拎著裙襬跳下馬車,手裡還拿著兩顆青杏,興沖沖跑進來。
“這是給我的嗎!”她臉頰微微發紅,顯得漆黑的眼珠越發明亮了。
她剛才氣呼呼上馬車,結果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一疊烤水果,還有一小碟還冒著熱氣的烤肉。
這個時候是誰送吃的,不言而喻。
——三殿下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白淼淼舉起手裡烤的發亮的青杏:“你什麼時候塞進我車裡的。”
“許是在你扭頭走的時候吧。”盛昭臉上笑臉盈盈,一點也沒有剛才被拒絕的惱怒,“炙肉好吃嗎?”
白淼淼一向是一個善良的小娘子,吃了人家的果子,又見他這般好脾氣,便覺得剛才自己確實兇了點。
“好吃。”她點頭,隨後把手中的青杏塞到他手心,“剛才是我誤會你了,你不要生氣。”
小娘子眨巴著眼,先一步下了臺階,把剛才的狠話係數扔到腦後。
“不生氣。”盛昭笑著接過青杏,“剛才是我玩笑過頭了。”
白淼淼皺了皺鼻子,好一會兒忍不住點頭說道:“是這樣的,我們這麼好的關係,你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一個人吃光所有肉呢,我剛才還請你吃了枇杷。”
“是我的問題。”盛昭順勢下坡,認真道歉著。
白淼淼歡呼一聲:“那我回家了,青杏可好吃了,你趁熱吃。”
盛昭目送小娘子上了馬車,這才隨手把青杏塞進嘴裡。
“我若是沒記錯……”背後傳來德慎行幽幽的聲音,“青杏和鹿肉都是我準備的。”
——怎麼到頭來,自己什麼也沒撈到。
盛昭右側的臉頰鼓鼓的,聞言,心情大好,側首,和顏悅色說道:“確實是你的,很好吃,謝謝了。”
白淼淼帶著碧酒在街上晃悠,買了一堆零食,正準備回家時,突然被一隊人馬攔住。
“你們是誰?”碧酒立馬擋在白淼淼面前,警惕問道。
“我們主人想請二娘子入府一敘。”為首的是一位穿著男裝的女子。
白淼淼盯著那人的臉看了看,好一會兒才猶豫問道:“你是景怡?”
那人許是沒想到白淼淼竟然還記得她的臉,有些吃驚,但很快那點吃驚就被完全掩下,淡淡說道:“二孃好記性。”
“殿下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白淼淼不解又警覺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