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直知道的,女兒從來不反對他再娶,甚至還熱心的催過幾次。
但他先前是真的沒有什麼再娶的衝動,直到今日……
莊世農又忍不住捻起了衣袖,聲音緊繃著:“黛黛,這事……你怎麼想?”
莊雲黛看她爹緊張成了這個樣子,笑著寬慰:“爹,我很支援啊。”
一聽女兒這麼說,莊世農整個人都像是繃緊過後乍然鬆開了。
他甚至還朝莊雲黛傻傻的笑了一下:“那,那就好。”
莊雲黛簡直是不忍猝視。
她倒是想按下笑意,但唇邊的笑意卻是怎麼都抑制不住:“雖說再嫁由己,但,爹,這事你跟師公說了嗎?”
一想起他那愛女如命的師父,莊世農又開始發愁。
他撓了撓自己腦袋:“我明兒先去問問趙師妹,若她願意……哪怕師父再反對,我也要試試。”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趙靜萱願意嫁他,那他被師父打,罵,都隨他了。
想到這,莊世農神色又堅定起來。
只是還未再說兩句,外頭莊李氏又來哐哐哐的哭著砸門了。
說是莊文裕疼得厲害,讓莊世農再去找個大夫。
莊世農嘆了口氣,那些雄心壯志一下子都被澆滅了大半。
這樣的爹孃……
莊雲黛伸手攔下他,她認真道:“爹,這種事你出面不好。你且等著。”
莊雲黛開了門,同莊李氏交涉:“我給找大夫可以。但莊文裕得搬出去。你們也可以一併搬出去照顧他——至於醫藥費與住宿費用,放心,我會出的。”
莊李氏氣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胸口堵的厲害。
莊雲黛卻是隻微微笑著。
莊李氏知道這個孫女一顆心是無情歹毒的很,莊世農說要把莊文裕送走,她還可以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但莊雲黛這般說了,莊李氏知道,怕就是隻能按照她說的辦了。
莊李氏匆匆回去跟莊老童生商量了下,兩人怎麼著也得保下老大那一脈最後的獨苗。
莊老童生跟莊李氏咬了咬牙,按照莊雲黛說的,護院幫著抬著莊文裕,兩人連夜帶著孫子搬出了莊家。
鄰人也有看見的,按理說這傍晚匆匆搬走,是有些淒涼。但鑑於下午時莊雲黛差點被這倆老不死的逼得帶上行李離開家,鄰人對這兩個老的還有那個小的,就升不起半點同情來。
甚至她們還十分解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爹,你放心,”莊雲黛朝莊世農微微一笑,“我有法子,讓爺爺奶奶很快就回平嶺縣去。”
莊世農微微一震。
莊雲黛淺淺的笑:“所以,你就只管想你跟靜萱姑姑的事就好。”
她做了那麼久的鋪墊,距離時機成熟,只需要輕輕一推了。
……
翌日,莊世農說到做到,他提前從神武營下了值,直奔了安北侯府。
安北侯不在,莊世農猶豫了下,還是去了趙靜萱的院裡。
趙靜萱的院子,安安靜靜的。
安北侯給趙虞音找了幾個女師傅上課,趙虞琴沒有了姐姐陪伴,只覺得一人無聊的很,索性跟著姐姐一道上課去了。
趙靜萱正在做一條腰帶,看那顏色,應是男子的款式。
莊世農心下一突。
趙靜萱見得莊世農來了,眼神也是一亮,把繡活放到一旁,笑著喚了一聲:“莊師兄。”
莊世農只覺得心神一蕩。
“趙師妹,”莊世農垂下眼,不敢多看趙靜萱,“你身子可還好?”
趙靜萱安靜的笑了下:“莊師兄放心,今兒早上大夫又來了一趟,確確實實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莊世農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接下來的話,哪怕在心裡預演了十遍八遍,這會兒莊世農卻是開不了口。
趙靜萱垂下眼,手指玩弄著一旁放著的繡活尾端,也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驟然安靜下來。
半晌,莊世農才有些乾巴巴的開了口:“趙師妹……我,我欲向你求親……”
趙靜萱的臉也唰一下紅透了。
她也極為難得的結巴起來:“好端端的,怎,怎就……”
她說不下去了,垂下頭,從脖頸到臻首,整個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