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李時的話……
雖然當下李時口口聲聲站在新政這邊,但其心性又如何能瞞得過韓彬、林如海等當朝巨擘的眼睛?
李時骨子裡,仍是對太上皇那一套頂禮膜拜。
隆安帝縱然起復荊朝雲,也不過是為了平衡朝局勢力,不至於天子被架空,後繼之君成為傀儡。
可李時若上位,荊朝雲勢必會被大用,遭罷黜的景初舊臣,更是會一個一個的歸位,新政勢必毀於一旦。
李暄……就不必多提了。
韓琮卻搖頭道:“林相,再艱難,對於武、呂之禍,也要防患於未然。”
林如海笑道:“何至於此?今時今日,又豈是漢唐可比?皇后娘娘賢德,也未曾結交過外臣。”
韓琮沉默稍許,心道皇后是沒結交過外臣,可她卻結交了賈薔,賈薔背後牽扯的勢力,連軍機處都不得不謹慎對待,又何談沒有結交過外臣?
只是韓琮又明白,眼下他們幾人最是需要團結安定的局面,不然新政必敗,新黨必亡。
因而他只道了句:“所以,要防範於未然。”
韓彬搖頭道:“眼下還不當緊,皇上又非神智不明,皇后代持硃筆,聖意仍來自皇上。大夫,且先熬過今年這關罷。”
韓琮緩緩頷首,不再多言。
諸軍機正議到此處,卻見有軍機處行走前來通告:“方才養心殿派了內侍出宮,前往佈政坊荊府。”
聽聞此言,諸人無不發出一聲長嘆。
多事矣。
這一刻,林如海心中卻開始慶幸,早一日讓賈薔離京南下。
遲一日,或許就走不脫了……
更慶幸,賈薔早在二年前,就開始為今日做準備。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亞聖之言,甚是!
天子歷生死而心性轉變,他林如海,亦是歷經過生死之人!
……
神京東城,十王街。
恪榮郡王府,書房。
李時滿臉慚愧的與三位清客致歉道:“小王前些時日怠慢了三位先生,誤信了無能之輩,導致一步錯,步步錯,淪落今日地步。還望三位先生不計前嫌,再為孤王出謀劃策。”
先前李時因為身邊不斷有人來投,有人好大名聲,在清流士林中更是被比作“臥龍”“鳳雛”。
再加上隆安帝警告,讓他離那些僧不僧道不道的妖人遠一些,莫要墮入下流。
所以就疏遠了府上三人。
可他沒想到,“臥龍”“鳳雛”之流會廢物到這個地步,手把手教著讓他將一手好牌打成稀爛。
他原本還以為,他是隆安帝心中唯一的儲君人選,不會出現變故。
縱然先前出現過一些差錯,也於大局無礙。
到今日隆安帝醒來直接將監國大權託付於尹後,而非皇子時,他才登時醒悟過來。
原來遠非如此!
三位清客自然不會真的怪罪李時的怠慢,除了此地,三人也無處售賣他們的屠龍術。
彼此看了眼後,三人中智謀最高者慈恩大師同李時道:“先前之事就不必多說了,眼下極要緊的,就是王爺要儘快修復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李時忙道:“大師,孤王該如何去做?是否要示好林如海和賈薔師徒?如今此師徒二人權傾朝野,炙手可熱……”
話未說完,慈恩大師,秋池先生和理連先生三位幕僚就齊齊色變,一起擺手道:“萬萬不可!”
李時見之,臉上笑容凝滯,不解的看向三人。
秋池先生性急些,道:“林、賈師徒看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實則已到了十死無生的絕路上。皇上若龍體康健,還能多容他們幾年,總要等新政大行天下後。可如今這個局勢,實看不出他們的生路何在。最多熬過今年,糧荒之威解除後,必會動手!”
李時聞言目光隱隱駭然,不解問道:“這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