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今日的養心殿,和過去殿內格局已經完全不同。
連龍椅都裁撤了,靠北盤起了一面長炕,炕上有幾面炕桌。
炕邊邊有錦墩、有蒲團,有錦靠……
夏天鋪著涼蓆,沁涼。
冬天則燒暖炕,暖哄。
賈薔面北而坐,又將林如海、呂嘉、李肅、曹叡、張潮等重臣讓上了炕,笑道:“其實朕倒無所謂,今後在這邊的時候少,再者朕也年輕,可諸卿年歲最小的也知天命了。朕知你們都是清正之士,可越是如此,朕越要愛惜你們的身子骨。到了你們這個地步,身子骨原就不只是你們自己的,而是國朝天下的。所以,怎麼受用怎麼來。在朕前,也不必過於拘謹,凡事以議事為先,餘者都是虛的。”
林如海等謝過恩後,勉強上了炕……
等一一落座後,林如海先開口問道:“皇上於登基詔書中所言,今後不再以繡衣衛監察百官,此事是否有些……操之過急?”
賈薔笑道:“先生不必多慮,不監察人,不代表繡衣衛就廢黜了,只是對事不對人,僅此而已。”
林如海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吟稍許道:“皇上寬仁,是臣子的福分。”
對於此事,他還是有些保留的。
天子爪牙的存在,當然不能算是好事,但絕不是沒有必要的。
即便賈薔不懼甚麼陰謀詭計,德林軍為其一手所創,且大燕即將迎來前無古人的盛世,賈薔的威望當得千古一帝之美名。
可賈薔之後呢?
當然,只要不是徹底廢黜就好。
至於對事不對人……
這裡面的餘地極大,未嘗不能堵絕疏漏……
李肅緊隨之後問道:“皇上,敢問皇上,何以‘不以言獲罪’,而‘言之無物者’又重罪?若如此,何以廣開言路?”
賈薔冷笑一聲道:“滿城妖風那不叫廣開言路!此事朕最有發言權,先生也有。隆安末年,二韓主政時,默許百官與朕和先生潑髒水。那哪裡是髒水?分明就是屎尿臭餿!這樣的言路有何意義?
還有一人,呂嘉!就因為他受簡拔於韓彬,後又棄暗投明轉向了朕,士林中罵他的何止百千?
可那些人裡有一個人的功勞能比得上朕的呂愛卿?
呂卿主工部事,這二年來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主持了黃河、長江的梳理清淤事宜,使得黃河、長江水患得到了治理。
更是借旱災難民氾濫之際,組織大批人手,興修河工水利。
相較於大燕億兆人口,移民出去的終究只是少數。
唯有大興水利,才能真正使得黎庶安寧。
這些事那些士子名流們知道麼?莫說他們無知,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對他們而言,做這些濁政又值當甚麼?
百姓的生死,又值當甚麼?
他們只管罵個痛快,將人批臭批倒甚至批死方止!
這些人嘴裡那些混賬話,也能叫言路?
朕告訴你,呂卿是有功於國的,容不得那些混賬詆譭玷汙。
吃著朝廷的糧食,以功名在身為由收受土地,免除稅賦以肥己,這等損國朝之利而私得者,也配妄議朝政?
李卿,接下來御史蘭臺就以彼輩毀謗呂卿一案為由,合併大理寺一道,徹查士林歪風邪氣!
該摘青衿的摘青衿,該去功名的去功名。
對於那種利用功名身肆意圈地的混賬,更要徹查到底,絕不姑息!”
呂嘉作為一個老官僚油子,但此刻當真是被感動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