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也是這麼聽說的,但最近你爹收到村裡來信,說要我們幫忙買藥材。”
剛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鄭氏還挺高興的,覺著塗音身體底子薄,恐不是個有福的。
那麼,即使她的女兒之桃晚嫁幾個月,也無礙的,搶在年前結婚懷上孩子,也算給她掙足了臉面。
塗之桃趁著母親燃起八卦之心,話趕話,故作好奇的說:“什麼藥材啊?不會特別名貴吧?人參,還是鹿茸?”
“這……你爹沒讓我看信,說都是些老掉牙的廢話。聽你這一說,倒提醒了我,我得去盯著你爹,省得他又拿家裡的錢去貼補外人!”
“好,您去,去吧!”
塗之桃笑眯眯的看著母親,直等到母親離了她房間,她才放鬆自己端正的身姿。
成天唸叨嫁人嫁人的,嫁人有什麼好?
遠的不說,說近的。
她聽母親說起堂弟塗雷娶的媳婦,婧兒,也是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美人,嫁了人之後大變樣,半點主見都沒有。
身為女人,活到了這個份上,真的很可悲!
婧兒揹著滿滿一簍的草,深一腳淺一腳的穿過灌木叢,小心翼翼的手腳並行的出了亂石堆。
再有兩三米的距離,她就能趕到巨石池塘洗衣服。只要她動作再快一些,應當能趕回去做午飯。
手與清水交融的那一刻,婧兒感覺自己全身都跟著涼爽舒服,自己身上汗水浸溼的衣服,似乎也沒那麼黏糊。
她捧起水,就要洗把臉清醒一下,巧的是這個時候,她看到了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憔悴的臉龐,雜亂無章的髮絲,老氣破舊的衣衫。
婧兒摸著自己的臉及下巴,都是油膩膩的汗水。
天悶熱得可怖,她的心冷得無慾無求。
“轟隆隆!”天公不作美,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要在她趕回去的路上下雨。
瓢潑大雨,兜頭而下,沒一會兒,婧兒全身都被雨水澆個透,涼意襲身。
泥與水混合,使得原先穩固踏實的黃泥土路,鬆軟易滑。
婧兒護著肚子,揹著沉甸甸的草,幾乎是摸滾爬著前進,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前方不遠處,她隱約看到了人站立的身影。
……
第六十章 母憑子貴
生的希望,已在朝她招手。
婧兒咧嘴笑了,雨滴落到她嘴裡,是苦澀酸澀的味道。
她幾次試圖爬起身向遠處的人影求救,但都有些站不穩,壓在她後背上的草合著泥水,重量加倍,而她又要千方百計的護著自己的肚子,迫使她放棄了呼救的機會。
雨一直下,烏雲沉甸甸的壓在人們的頭頂,唯有涼風給人們帶來幾分舒適。
塗之桃臨窗而坐,芊芊玉手,盛著幾滴雨水,清澈晶瑩。
她想,雨後的空氣最清新,得趁著沒人來聒噪,自己坐著馬車到廟裡上柱香,躲個清靜。
面對家人花樣式的催婚,塗之桃一向採取的都是避而遠之的態度,能躲則躲,能轉移話題,就不要死咬住一個話題不放。
這兒,仍是她的家!
婧兒腦袋一沉,頭砸進泥水裡,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人也險些暈迷過去。
饒是在鬼門關一度徘徊,她仍堅強的咬破嘴唇,逼自己保持清醒,儘可能的往前爬行。
每近一步,婧兒都抬頭去喊一聲“救命”,但她永遠都得不到同類的回應。
因為,她聽到了那所謂“人影”發出的哞哞叫,不是人,是一頭老牛,老牛也跟她一樣在喊救命,但沒人來。
一場大雨,好像已經將婧兒和這頭老牛隔絕到另一個世界,沒人記起他們的存在。
老牛狂躁的踏來踩去,底下的泥地坑坑窪窪。
它迫切的想要掙脫韁繩的束縛,逃到一處能供它躲避風雨雷電的地方。
但,它沒法扯斷韁繩,亦無法用自己一身蠻力拔出牢牢釘在地上的鐵杵。
婧兒在距離老牛一米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救,還是不救?
一場大雨淋下來,婧兒和老牛或許都不會因此病死,但若此時,婧兒大著膽子過去解救老牛,那她很可能會被老牛踩踏而死。
婧兒沒敢向前移動,下死眼盯老牛的眼睛,期盼老牛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情感波動。
終於,讓她等到老牛乖順安靜的時候,她笑著側爬過去。
婧兒跟老牛之間的距離,在婧兒的努力之下,逐漸拉近,十幾厘米,幾厘米……?
可,就在她的手接觸到老牛的蹄子之時,老牛卻突然受了驚嚇一般,抬起蹄子無差別的又踢又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