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希予背對她收拾藥箱,收到一半,想起什麼,忽然回頭。
“客房的浴室從沒人用過,洗漱用品我放裡面了。”
伏黎默默地看著湯麵浮起的紅色碎蘿蔔乾。
她最討厭吃胡蘿蔔。
其厭惡程度,甚至超過了韭菜。
“吃飽了最好歇一會兒。”祁希予提醒她。
該說點什麼呢。
當疲倦感褪去,意識到這個密閉的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男女力量懸殊,且這裡是一梯一戶時。
伏黎的腦子徹底清醒過來。
會在火災救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謝謝你,我還是想回學校。”伏黎站起來,“不洗也沒關係。”
祁希予注意到,她雙手垂在褲縫邊,骨節因為用力而泛起微白。
“浴室門可以鎖,房間門也可以鎖,我都沒鑰匙。”
他輕咳了一聲,試圖讓語氣顯得正經點。
“我還是想——”伏黎說到這,臉上浮起笑容,“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見義勇為,還這麼熱心腸……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今天真的把我嚇到了……我好累,我想回學校了。”
祁希予聽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緩緩地掀起眼皮,看不出什麼情緒。
“你洗完再走,我送你。”
伏黎笑容淡了下去。
祁希予說:“我沒別的意思。”
笑容徹底消失。
伏黎沉默了。
她的沉默讓祁希予沒由頭地感到煩躁。
他明明說了,學校停水了。
他也說了,他沒別的意思。
她是聽不懂還是……祁希予看向她的臉。
白熾燈光下,小巧白皙臉略顯蒼白,衣衫上的汙漬格外顯眼。
髒兮兮的臉頰再配上隱忍的目光,整個人楚楚可憐。
祁希予忽然笑了。
“你別裝。”
接觸了這麼幾天,他清楚知道伏黎是見人下菜碟。
她能指著人罵“胸大無腦”“傻缺”,能在一群男人裡抬起下巴回懟,她也能——
像現在這樣,像之前的兩天一樣。
裝成順從乖巧,裝作歲月靜好。
似乎這樣。
她厭惡的,煩躁的,想遠離的一切事和人都可以隨著她的偽裝自動離去。
說實在,祁希予看不慣。
所以他說,別裝。
伏黎察覺到給他扣“好人帽子”沒有用,在沉默的僵持之中,腦海裡有聲音在說:
他叫你不要慌。
叫你蹲著。
讓你跟他走。
告訴你,死死把住窗戶,會有人來救你。
他應該沒那麼壞。
應該……吧?
伏黎洗得很迅速,進浴室前祁希予給她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短袖和短褲。
伏黎掠過了他們,換上自己的髒衣服走出去。
祁希予在外面收拾茶几,地上的菸頭也不見了。聽見她的腳步聲也沒急著轉身。
等茶几收拾得乾乾淨淨,他才回過頭。伏黎頭髮吹得半乾,搭在肩膀,溼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