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啟伸手想拔穿透身子的竹篙,可竹篙太長,長到他根本拔不出。
護心鏡依舊明亮堅實,肚腹之上的鐵片卻脫落大半,串連的繩索同蟲子一般垂在肚腹間。
竹篙那頭,三個淮軍士卒如獲至寶的望著楊文啟。
無聲的眼神交流後,最前面的那個淮軍鬆開了緊握的竹篙,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刀向著根本無法動彈的“獵物”走去。
楊文啟的嘴巴、鼻子都有鮮血湧出,這個17歲就成為祖大壽家丁的明軍將領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竟然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勇氣,使出全身力氣向前走去。
“啊!”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是一聲大吼,面容猙獰痛苦的吼叫;
每一步,背後冒出的竹篙變得更長,青綠的篙身也變得無比豔紅。
每一步,地上滴落的鮮血更多,形成一道長長的血路。
尚能動彈的雙手在動作著。
左手微微抬起,右手緊握著長刀斜舉,楊文啟是想臨死前替自己“報仇”。
然而走向“獵物”的淮軍士卒沒有給“獵物”任何反殺的機會,在距離“獵物”幾尺的地方定下看了眼後,猛的向前一個箭步,一刀斬斷“獵物”抬起的右臂,之後又是一刀向“獵物”的脖子砍去。
這一刀,用盡了全力,卻未能將“獵物”的腦袋砍下來。
只是,斬斷。
楊文啟的腦袋半掛在左肩上,噴出的鮮血卻不多。
在他不斷的往前邁步同時,身體中的血液就如破底罈子中的水在不斷流失。
看了眼自己不夠鋒利的腰刀後,那淮軍士卒沒有選擇再砍,而是示意兩名同伴用手中的竹篙將“獵物”橫著推倒在地,之後毫無危險的上前直接拽著“獵物”的頭髮狠狠用刀朝脖間斷口開始切割。
伴隨著肉骨撕扯聲,楊文啟的腦袋被分離,那淮軍士卒提著楊文啟的首級興奮的朝同伴搖晃並高聲喊道:“五百兩,五百兩!”
這是個將領,都督的懸賞是晉兩級,銀五百。
不遠處活捉楊文啟坐騎的是第二標的一名士兵,雖然他沒有掙到五百兩的賞績,但同樣也很高興。
因為抓獲一匹活的戰馬同樣也有五兩銀子的賞賜,而作為降兵的他額外還可計出戰一次,如此今日便是出戰兩次。加上先前鹽城清鄉和安東之戰,他再出戰一次就能轉為淮軍正兵,屆時就能領正兵的餉,同正兵一樣晉升了。
煙花照映下,目睹主將被人割去腦袋的明軍愣在了那裡,很多人將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繼而從馬上翻身下來,跪在地上默不作聲。
無論是士氣還是力氣,在這些明軍身上都徹底失去。
他們不想在絢麗的煙花下喪命,他們想活,唯有投降。
還有很多明軍在跑,沒有人愚蠢的試圖再縱馬往山坡上跑,坡上那些被坐騎甩下或被樹枝掃落的傢伙們正抱著斷臂斷腿在哀號呢。
這個節骨眼受傷,和死亡沒什麼區別。
山腳下,坡上到處都是丟棄的兵器,奔跑途中被士兵脫下的棉甲東一件西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