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一夜好睡,可以說這幾年來也沒有睡過這樣好的一覺,一睜眼,天已經大亮了。
待到她完全清醒,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的地方,嚇得一下滾落了床榻。
她居然獨自睡在那鋪著淡金色錦墊的龍榻上!
第13章 、龍榻
這樣的床榻,即便她還是尊貴的公主,擅自躺上去也算謀逆,何況現在以一個宮女的身份,更加是大逆不道了。
好在此時四下無人,只她自己知道,雲舟有些懊惱,自己怎麼能困成這個樣子?竟然隨處倒下便睡。
好在蕭錚不在,看起來出去後一夜未歸,想來是回到承天殿暖閣去了。
雲舟從地上爬起來,向著窗外湖上一望,不由得大驚,只見日頭高懸,這是幾更天了呀,自己竟然起的這樣遲。
她急著要走,但又覺得有些奇怪,蕭錚看起來是偶爾會來臨風閣裡住的,那麼這裡一定會有宮人灑掃,都這個時辰了,怎麼臨風閣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平日裡宮人回事常走的九曲橋,現在空無一人。
可當她走出門,看見門口的人,便知道了為什麼。
烏鵲營的首領,一身黑衣,雕像似的矗立在門口。
他現身守著的地方,就是禁區,怪不得沒人過來。
見雲舟的身影從臨風閣出來,那黑色雕像便動了,似乎任務完成,轉身欲走。
“等等。”
雲舟輕輕喚了一聲,那黑衣人停下腳步。
“在慈航殿中,我妹妹歡月重病,當時多虧閣下去通報渤陽王,我與歡月才能都保下一命,對此,我還沒有謝過閣下。”雲舟說完盈盈福了一禮。
黑衣人微微頷首:“不必多禮。”
雲舟又問:“我能問一下閣下尊姓大名嗎?”
那黑衣人似乎沒想到她有此一問,先是愣了愣,最後,低聲答道:“玄羽。”
雲舟點頭,表示記下了。
玄羽說完,足尖一點,頃刻間消失在雲舟面前裡。
來無影去無蹤,當真是好功夫。
雲舟遙望那人影消失的房簷,忍不住讚歎一聲,然後立刻離開了臨風閣。
薛尚宮今日一大早就被蕊娘吵醒,小丫頭給她梳著頭髮時,蕊娘已經求見了三次,薛尚宮怕她確有要事,便喚她進來,不想,蕊娘張嘴就是要告發暮雲舟偷竊宮中財物。
“你與雲舟素來不睦,你們之間平日裡勾心鬥角還不夠,竟都鬥到我面前來了?”薛尚宮有些不豫。
蕊娘道:“薛姑姑,蕊娘可不是因為私人恩怨憑空捏造,暮雲舟與鳳梧宮宮女小釵昨日私自交接銀兩是我親眼所見,若姑姑願隨我去搜屋,必能人贓俱獲!”
薛採儀聽她說的篤定,知道她必是有些底氣,那暮雲舟憂心她的母親,籌謀些銀兩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沒想到如此大意,竟然被蕊娘看見,現在蕊娘來揭發,作為承天殿的尚宮,她還不能不管。
見薛尚宮若有所思,蕊娘又添油加醋道:“薛姑姑,那小釵是鳳梧宮的宮女,偷盜的必定是鳳梧宮的財物,鳳梧宮可是過去皇后娘娘的寢宮,雖說前朝皇后過世後已經空置多年,但畢竟意義不同,同是偷盜,因是鳳梧宮,應該從重處罰才是。”
薛尚宮聞言蹙眉,況且即便是偷也犯不上偷鳳梧宮,多半是原來閨閣裡拿出來的東西,蕊娘如此故意言重,字字想要治暮雲舟於死地,此等惡毒,令她有些不喜,遂嚴厲道:“如何處置宮人,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蕊娘垂首:“是,蕊娘僭越了。”
薛尚宮戴好髮簪,轉身端起晨茶,道:“行了,我知道了,一會我會去搜查暮雲舟的屋子的。”
蕊娘露出笑容,告退而去。
薛採儀叫進一個小丫鬟問道:“昨日裡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沒有?”
這小丫鬟是她安排的耳報神,專門在一日裡打探宮中上下的瑣事,有不同尋常的地方便在第二日清晨報給她,方便她掌握情況。
那小丫頭今日便有事報:“薛姑姑,昨日夜裡臨風閣封鎖,剛才早上灑掃的宮女內監都不叫入內,而且蓮繡說昨夜宮門下鑰以後雲舟姑娘還在承天殿徘徊,不知最後怎麼出去的。”
薛尚宮的蓋碗輕輕冒著茶湯的熱氣,她淡淡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雲舟回到住處,洗沐一番,正在拿帕子絞乾頭髮時,房門被敲響。
她嘆了口氣,心道:蕊娘果然還是去告發她了。
她放下帕子開啟門,果然薛尚宮站在外頭,臉色有些凝重,而蕊娘跟在薛尚宮身後,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她。
“暮雲舟,有人告發你聯合鳳梧宮的宮女小釵,偷盜鳳梧宮的財物,我來檢視一下是否屬實。”薛尚宮語氣還算客氣,並沒有咄咄逼人。
雲舟的那個包裹就明晃晃的放在床榻上。
蕊娘看見了,眼睛一亮,指著那小包袱:“薛尚宮,就是這個!我親眼看見那個鳳梧宮的宮女交給她的,怪不得傳聞鳳梧宮裡總是丟東西,原來是有人監守自盜!”
雲舟將手中的溼帕子放下,當著二人的面不慌不忙將那包裹開啟,將裡頭的銀子都亮出來,向薛尚宮道:“這裡的東西都是渤陽王殿下所賜,薛尚宮若有懷疑可以去問過殿下。”
薛採儀看雲舟似乎早有準備,如此淡定處事,結合早上那臨風閣的異常,心裡已猜出七八分原故,遂道:“既然如此,我回頭問過殿下便是了,想是一場誤會。”
蕊娘聽了,怎麼肯就這樣輕描淡寫過去,爭辯道:“這明明人贓俱獲!渤陽王殿下因為什麼賜給她這些銀子?”
薛尚宮回頭,瞥了她一眼,那眼鋒頗為凌厲:“殿下賜給誰什麼東西,還要問過你不成!”
蕊娘一怔,自知失言,閉上了嘴。
薛尚宮理了理袖子,從雲舟屋裡出來,經過蕊娘身邊,意味深長道:“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