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錚瞧她那彆扭樣子,只得道:
“我母親在宮中不敢動你,只能在這些小事上給你使些厲害,你稱病回來就是了,我替你擔待著。”
雲舟生氣,也並不是為著捱了凍,她突然停下腳步,對蕭錚道:
“大妃說如果我現在懷著孩子,父親是誰是說不清的,她要賞我碗避子湯喝。”
蕭錚愕然,他以為大妃不過說些冕圖青茵要來當皇后之類的話,沒想到她會說這種事。
雲舟的盯著蕭錚的眼睛:“你敢說你不是這樣想的嗎?因為你比大妃還清楚,我現在若有孩子,必是你弟弟的,不管我有沒有,你若心裡有刺,趁早打發了我,不要以後再和我翻舊賬!”
她情緒激動,心中委屈極了,眼中已經控制不住蘊起了淚光,那眸中的星點,被微紅的眼角框住,閃爍破碎,彷彿一經流瀉出來,整個人都要隨之破碎一般。
她一把將那手爐懟回蕭錚懷中就要走,只覺得背後一緊,慕然被拉著撞進溫暖的懷抱中。
淚珠子終於隨著動作曳墜進寒冷的空氣,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你們憑什麼這麼欺負我……”
蕭錚手臂收緊將她拘在胸口,只覺得心房痠痛難當,這聲控訴聽在耳中,竟比心口中箭還要難受十分,他深吸一口氣,輕撫著她柔順的頭髮,在她耳畔柔聲:
“都算我的,不管你什麼時候有了孩子,是誰的,都算我的。”
雲舟停住嗚咽之聲,有些愣愣地抬起頭來。
什麼孩子自然是沒有的,她剛才說得無非是氣話,真相他早晚會知道,只是她忍不住想試探他所謂的喜歡到什麼程度。
他是天下之主,他有生殺予奪之權,他富有四海,而她什麼都沒有。
她不得不時刻在他們之間橫上一柄算盤,不停地試探,為計算他從手指縫裡漏下的一點憐憫,不斷地撥動算珠。
他賭輸了,是輸了一個女人,而她輸了,從心到命,萬劫不復。
他們之間無論現在還是未來,永遠都不存在公平。
但蕭錚的態度,也是雲舟沒有想到的,所以她失語了。
這世上真的有皇帝連血脈錯亂都不在乎嗎?
那方才的爭執在瞬間變成靜默。
蕭錚見雲舟不說話,鬆開了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珠,然後按著她的肩膀看她:
“你是我親手送走的,若還要求你為我守身如玉那就太荒唐,這事也談不上是一根刺,頂多算一碗酸醋,還是我自己釀的。”
他又將手爐放回她的手心,這回雲舟沒有往外推,她指尖念著垂下的玉珠子,自語道:“還有臉吃醋。”
蕭錚唇角微勾,露出笑意:“我若說不吃醋,豈不是太假了?我也曾以為我是個聖人,可以送你走,看著你自由也好,嫁人也好,默默地祝福,但後來我發現,我不過是個俗人,大俗人,貪、嗔、痴一樣不缺,我不以為恥,更不知悔改。”
“暮雲舟,我會保魏人過上好日子,而你得陪在我身邊,我不會放你走。”
雲舟步子慢下來,望著前方隱進寒夜中連綿的宮牆,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低頭道:
“我相信你會是個好皇帝,我答應努力做你的皇后,我不會反悔的。”
蕭錚覺得這樣就已經很好,心一時也強求不來,他繼續攬住她前行。
雲舟走著走著忽然道:“殿下也沒有必要喝什麼醋,我看奶茶也很好。”
蕭錚一挑眉:“你想喝?沒喝到太后的,我叫人給你煮。”
雲舟:“我不稀罕。”
蕭錚:“你難道是因為冕圖青茵吃醋?”
雲舟:“我吃什麼也不會吃醋。”
徐勿和小釵遠遠跟在後頭,也聽不清前頭說些什麼,只看著兩個人一會鬧彆扭,一會又抱在一起。
他二人低頭回避,等再回頭,雲舟和蕭錚又並肩走著,好像又哄好了。
徐勿是個年輕內監,蕭錚也沒和旁的女子鬧過這種戲文,他是全無經驗一頭霧水。
“這是好了?”他忍不住又問小釵。
小釵也撓頭:“是吧……”
就在蕭錚一路送雲舟回雙鳶閣的同時,冕圖青茵在寧和宮偏殿見她的父親冕圖卓泰。
“你今日見了那魏女,覺得如何?可能從她手中爭得大殿下的心?”
面對父親的問話,冕圖青茵意味不明的一笑:
“父親,這是皇后的位置,又不是當寵妃,爭什麼心?大妃是因為得了老大君的心才穩坐位置的嗎?”
冕圖卓泰不悅:“我看你就是不上心,自從大殿下從大魏回來,你整個人就沒有原來的那股勁了,就因為二殿下?你就那麼喜歡蕭銳那花花公子?”
冕圖青茵擺弄著指甲:“父親就是不懂,給蕭錚當皇后可不如給蕭銳當。”
“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你就是對二殿下念念不忘,一點也不為咱們冕圖部的利益考慮。”
如今蕭錚掌控天下已成定局,冕圖青茵也不願意多解釋,她有些不耐煩,用明麗的眼眸看著父親。
“我若真不為家族考慮,我就不會來了,皇后之位,爭的是權不是愛,明日大妃會在寧和宮辦個小小的接風宴,到時候我會再觀察看看大殿下的意思,實在不行,我想個辦法找機會除掉暮雲舟就是了,宮中有大妃,父親不用管,只在宮外留些人手看住前朝,我若需要便助我一臂之力。”
冕圖卓泰聽了這話才滿意些,他點頭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你得靠住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