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小鎮裡有錢也沒什麼用。
——中島敦原本是這麼想的。
原本的鎮民大多離開, 之後來的人都抱有相似的目的,對賺取金錢不感興趣。與此同時, 小鎮和外界處於半封鎖狀態,人過來固然不易,物資也被某些部門嚴格控制了流動。
有再多的盧布也沒什麼可買的東西啊!
然而,在街上遇到的那一家三口證明了敦的這種想法不過是窮人的缺乏想象力。
夫妻和女兒的衣著看起來都毫無疑問是頂級品——這不過是表層。
最主要的還是金髮的男人一邊走一邊對妻子說的話:“澤爾達,我覺得這裡的房子過於簡陋,飲食也不合你的口味,我還是和他們談談在這裡增建一個機場的事吧。”
他說的話是英語。敦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畢竟他也是一年前在學校裡才開始學英語的。
裹在一看就貴得要死的皮草裡的夫人回答道:“弗朗西斯,那得要多久啊, 你不能直接買下這裡改建嗎?”
顯然, 名叫‘澤爾達’的夫人缺乏有關裡世界規則的常識。
這座小鎮現在不對普通人開放,自然有很多事是完不成的。
比起‘澤爾達’夫人那透著天真任性的答案, 她丈夫說的在附近建一個機場都顯得現實了一點。
敦這麼想著。結果下一秒‘弗朗西斯’的話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認知。
“親愛的,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為你去達成。為了你和司各特。”金髮的男人深情地說道。
他竟然答應了。
或許是敦臉上沒能藏住的震驚之色讓和他距離最近的一家三口中的女兒看到了,對方竟然朝他走了過來。
“隔這麼遠你也能聽見媽媽和爸爸的話嗎?”金髮的少女對他說道。
敦的確是因為‘虎’的聽力而能聽到, 但多少是自己對這離譜的對話感興趣才保持了聽力。
被當事人抓包實在是太羞恥了。敦露出了慌亂的神色。
“對不起……不是有意要偷聽,不對……”敦趕緊向同行的谷崎潤一郎使眼色, 企圖讓他幫忙解圍。
不料橘色頭髮的同伴一副完全無能為力的樣子——
啊,谷崎聽不到那邊的對話來著。
在敦決定90°鞠躬道歉之前, 金髮的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沒什麼好道歉的啦, 他們兩個的確太誇張了。”她的眉眼中透出一種婉轉的明媚,“你們是來這裡調查的嗎?”
她就這麼直接地問了出來。
這句話谷崎倒是能聽見。他作為偵探工作的經驗還是比敦要多得多的。
“我們聽說這裡能見到死去的人才來的。”谷崎說道, “但來之前也沒想到傳聞是真的。”
他的話既可以解釋成來召喚幽靈, 也可以理解成來調查原委。
少女看了他幾秒, 然後轉身向走在後面的父親呼喊道:“爸爸, 你能過來一下嗎?”
金髮的男人對妻子又說了兩句小話,就邁開長腿走到了三個年輕人這邊。
“怎麼了,司各特,他們對你不禮貌嗎?”他微皺著眉說道,因為一米九的身高顯得很有壓迫感。
司各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她朝不遠處的母親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爸爸,你是怎麼跟媽媽解釋這裡的?”她問道。
氣氛突然比周圍的冰雪還冷硬,站在旁邊的敦和谷崎覺得自己出現在了非常不合適的場合。
司各特沒有等到一個回答,於是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聲音很輕地說道:“她還是不知道我已經死了,是嗎?”
弗朗西斯用雙手把女兒圈進懷裡,順便用眼神警告了眼前兩個呆站著的少年。
“沒事的,最糟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司各特。現在你又回到我們身邊了,沒有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他的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司各特,很明顯,也是一個只能在這個小鎮存在的幽靈。
弗朗西斯拍了拍女兒的背,讓她去和母親站到一起,自己則暫時留了下來,面色不善地盯著敦和谷崎。
“你們兩個是從橫濱來的。”他語出驚人。
敦和谷崎的姿態因為這句話瞬間發生了改變——從放鬆轉變成緊繃。
他們兩個的長相是明顯的亞洲人,在聽到他們開口的情況下想要直接看出來是日本人都不容易,直接縮小範圍到橫濱?
弗朗西斯沒有因為敦和谷崎的警惕做什麼,只是把目光集中在敦身上又打量了好幾眼。
“你在這裡。真是可疑。”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因為委託來的嗎……”
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說了幾句話,弗朗西斯走回去和他的妻子女兒會和了。
然而他走之前那個充滿深意的眼神卻牢固地留在了敦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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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直接認出你們是偵探社的人了?”
與謝野坐在沙發上為敦和谷崎帶來的訊息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