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撂下一句“你會有辦法的”就掛上電話，他扭過頭髮現周元竟然開始在慢條斯理地吃著他給買的早點，他腆著臉湊過去希望能吃一個，讓周元給拒絕了，而理由是：“我吃不完，可以給狗吃，它看起來很饞。”
沈睿瞪眼，差點忍不住和眼前這個男人掐起來，心裡哀嘆一聲：“人不如狗啊！”
周元一臉老神在在地在沈睿面前把點心吃剩兩個，就著他冒著渴望的眼神，把餘下的點心放在蘋果的面前，爾後又慢條斯理地抽了一張紙巾擦了下嘴巴，才一臉嚴肅地說道：“吃人嘴短。男人，年紀應該三十歲左右，個子應該一米七左右，性格有些內向，職業應該是獸醫，或者從事和寵物有關的工作。”
沈睿知道周元在說什麼，立刻反問道：“如何判斷是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從事獸類有關職業的三十來歲男性？”
“殺狗和殺人看起來很像，但實際上還是有很大的差別，這中間隔著物種的心理障礙。嘗試過殺人的刺激後，極少有人會回到原點去殺狗，所以我認為虐狗案的兇手不會是女丑案的兇手。但這兩案有沒有聯絡，說不準，抓住他應該能問清楚。”周元嘴角輕勾，露出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笑意，但顯得尤其認真，他反問：“你聽說過放火、殺狗的犯罪心理嗎？”
沈睿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下文。
“很多年少時喜歡玩火、虐殺動物的孩童，長大後犯罪率會比其他孩子高很多，他們心裡對於犯罪的枷鎖比較薄弱，稍微有個導火線，就容易崩斷成犯罪。”蘋果吃完了那兩個點心，想要湊到周元的褲腳下蹭一蹭以示親密，讓周元給閃開，只好又耷拉著尾巴坐在距離他一米外的地上，哀傷地吸著鼻子。周元眉頭抽了抽，不去看它，繼續說道：“玩火和殺狗行為，大多數都是旨在炫耀和發洩上，火光代表毀滅一切，又代表溫暖，人喜歡玩火，可以從側面看出這人平時沒有受到多大的關懷，他們憤恨現實，又渴望讓人對他們好。而每一處的虐狗現場，旁邊都有一小堆燃燒紙屑留下的痕跡，如果我沒有猜錯，兇手燃燒的是一張寫著被殺的狗的主人的罪狀，再或者是模樣、地址等資訊，他對狗的主人很不滿，但沒膽子殺人，殺狗能彌補他的恨意，讓他有一種，已經教訓了那讓他討厭的狗主一樣，因此完事後，就燒掉，火光讓他覺得滿足和驕傲。”
聽著周元的分析，沈睿覺得自己上了一課了。
“同理，殺狗也是發洩的一種行為，所以範圍確定後，你們可以找一個職場上被客人罵過，投訴過，又與寵物有關的從事人員。對了，他極有可能是寵物診所的老闆。”
“是因為殺狗時，用上了麻醉劑？”沈睿跟上他的思維。
周元點點頭，“麻醉劑可以排除掉醫院，醫院丟失麻醉劑，而且是多次，是要上報上去的。而青州市大型的寵物醫院也就只有兩家，同理，丟失麻醉劑多次，即使是老闆本人乾的，員工也會有懷疑，我認為可以排除這個方向，不過你們可以去走訪一次作確認。剩下的寵物診所就多如牛毛，大範圍排查很難，所以我需要一個地理範圍，或者說，資料篩選。”
這下沈睿明白周元為什麼讓他去調查戶主們這一兩年在哪家診所光顧過了，排除其他因素，所有寵物具有的共同點極有可能是因為在同一個診所就診過，從而成為了明確的“座標”，兇手就尋著“座標”，一個個殺死。
“所以，你還想要知道，我為什麼會說是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嗎？”周元嘴角微微斜挑，挑釁地看著沈睿。
沈睿笑了起來，“當然不勞你出口，男人身高矮，容易有一種氣場上的自卑感，而喜歡玩火來發洩的人，內心是比較敏感，所以對自己的身高和容貌會非常在意，因此對別人的結怨點，也極有可能是別人的無心評價了一句他容貌或者身高，再者，死亡的狗有些是大型犬，女生想要拉動體重基數大的狗，有些困難，所以可以先猜測是男性。而且是一個樣子有些醜的男性。”
得到了新線索，沈睿也不再客套寒暄，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大手一揮說道：“我先回局裡，待會見。”
在沈睿離開後，周元從口袋裡掏出音訊，又戴上耳塞聽了起來。尖叫聲、車流聲，十個個音訊，他就像聽歌一樣，迴圈不停。尖叫聲每個音訊都存在，車聲，也如影隨形，證明兇手殺人的時候，他有自信別人不會懷疑，而那個尖叫的距離，是一個“聲音安全距離”，路過的車子，短暫聽到尖叫聲也覺得可能是幻聽……
從影片裡聽，兇案的第一現場都有車流聲，看似是一樣，可又好像不同，五起案子的回聲率不同。而關於發現屍體的現場，局裡根據痕跡勘察，都認為不是第一現場。那麼，如果第一現場和第二現場不同，而五起案子又在相隔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同地區發生，從第一現場把如此龐大的屍體轉移到第二現場，按照推論應該是要相距不遠，不然極容易被發現。
但從第一起案子到如今，所有與第一現場有關的線索都找不到，警察在第二現場附近進行地毯式搜尋都一無所獲，這兇手要麼就是隱藏得太深，要麼就是還有一種可能，他是移動性人員，他的工作需要在這個城市裡，不定地到處遊走，也逮著這個機會，將周詳計劃的事兒，逐一下手。
正所謂，打一槍，換一地。
那麼，符合女性、中年人、身高中等、力氣大、有可能是體力活，而這活兒又比較自由，可以到處移動。這種職業，是搬運工？工地工人？賣菜或者水果到處跑位的零售小販……
就在他在這“交響樂”聲中閉目養神時，手機鈴聲忽然震天響起，他猛地睜開眼，發現不知何時那灰濛濛的天已經讓太陽給驅散，久埋於黑暗的雙眼，微闔著眼簾看了眼手機聯絡人，站起來接起電話，耳邊響起沈睿有些興奮的聲音，“周元，有收穫，魏茸讓各區的片警去走訪了一圈，收集了一些資訊，許笑歌現在在歸檔，你要不要現在回局裡看一看？”
“好，我現在回去。”周元應了句，看了眼隨著他一同往外走的蘋果，他停下來對蘋果說：“在寺廟裡不要隨便吠，同時，也少出去寺廟外，出了寺廟我就不能護著你，你走丟了我也很難找到你，關係都是相互的，雖然你是一隻狗，可我不希望養一隻讓人覺得是包袱的蠢狗，可以嗎？”
話音落下，周元忽然自嘲地笑起來，他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是病得厲害，竟然妄想和一隻狗在談條件談規矩，他站起來就要出去，可蘋果似乎懂他的意思，立刻轉身往房間門跑去，然後屁股一蹲，就著門外放著的狗窩一趴，十足的看門狗，威風凜凜地朝他吐著舌頭在傻笑。
周元眉頭抽了抽，套上大衣大步出了寺廟，開車朝局裡去。
春假期間，青州辦公室除了輪值的警員，刑偵科的辦公室也亮起了刺眼的白熾燈，被臨時召集回來的刑警都埋頭在整理隊長沈睿吩咐的任務。
沈睿拉了張椅子坐在許笑歌身後，盯著他整理剛從魏茸手上得到的那一份關於八戶狗主曾經帶狗就診過的診所的地理定位資料。
而其他刑警也為了以防萬一，分別往市裡的大大小小的醫院和大型的寵物醫院打電話去調查麻醉劑的使用情況，之後都一一報告給沈睿，如周元判斷的那樣，麻醉劑都沒丟失，都有記錄在檔上，有地區片警已經過去取書面證明。
“司機、賣水果的小販、買菜的小販、工地搬磚工、清潔工……”沈睿時不時抬頭看下許笑歌的進度，然後又低頭去翻閱手中許笑歌給他整理出來的一份有關“中年婦女，出賣著勞動力的職業”的工種資料，越看他眉頭皺得越深，忍不住伸手彈了下許笑歌的後腦勺：“你這範圍羅列的真夠廣的。”
被忽如其來的“一指彈”嚇了一跳，許笑歌驚得跳起來，看到沈睿手中的資料，知道他在說什麼，攥著過手長的袖子，緊張地說道：“老，老大，那資訊太少，只說出賣勞動力的職業，我昨晚就調查了下需要力氣的工種，就是這些……”
“那側寫也是一個大範圍，也怪不得你。”沈睿把手頭的資料放下，側頭看了眼許笑歌的電腦，挑眉問道：“讓你整理的東西弄好沒？”
許笑歌立刻挺屍一樣僵直著身體將電腦沈睿能看到的方向移了下，他說道：“整理出來了！從魏茸姐提供過來的資訊，可以知道八個戶主分別去過不同的寵物診所，加起來一共有大概二十家，不過他們光顧的寵物診所有三家是重疊的，一個是在老城中心區一家叫做狗來狗趣的寵物診所，一個是在西區的寵客診所，還有一個是在東區的康牧寵物診所，雖然寵物診所分別東南西北很遠，但這些狗主去光顧的原因是，價格便宜，而且在診療上還是比較出名，因此有些戶主就算隔著很遠，也會帶寵物特地過去就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