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銅帖子三十六

“小子,你立刻派人去搜查李芳下落,同時你給我查清楚許良這個人從出生到現在能夠查出來的所有資訊,所有!儘快給我。”

擱下電話,沈睿啟動坐騎,回頭對魏茸說:“魏茸,你記住,你只是給我打掩護,不是衝鋒,接下來如果有什麼情況,得聽我命令才可以行事。”

魏茸點點頭,驅動機車隨著沈睿的車子往前衝出去,去往南邊的路,生死未卜的路……

周元是被一股潮溼而腥臭的味道給嗆醒的,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老式的四腳椅上,打眼掃了一圈四周圍的環境,發現這是一間上了年歲,空置了許久的老屋,老屋牆壁上都佈滿了許多青苔,白石灰從牆上剝落,露出裡面的水泥紅磚。

看牆體的情況應該是很多年都沒人來住過,可房子裡還放著一些有了年代感的傢俱,布沙發,老式木板凳、大玫瑰話圖紋的保溫壺和貼在牆上已經掉色的福字。

一股濃重的潮溼味撲鼻而來,這房子近些年應該是沒人住過。

“醒過來了?”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來,緊接著那開口的人走到他面前的沙發坐下,兩手在大腿上交疊,昂頭看著周元,嘴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白色寸衫和黑色西裝西褲,再配上一副金色邊框的眼鏡,整一副斯文敗類的許良正含笑看著周元,他輕聲說道:“周警官,你不應該繼續查下去的,對你沒好處。”

“如果你昨天晚上不出現在我家門口,即使我懷疑你,也沒證據逮捕你,許先生,你這是自投羅網。”周元靜靜地回視著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就像被綁起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昨天出現在你家門口?”許良挑挑眉,唇角往上一勾搖搖頭:“很可惜的告訴你,昨晚我並沒去過你家,不過估計是另一夥人,周先生,有些事情不要太執著,容易丟命,就像現在這樣,我和你無冤無仇,可是你非死不可。”

“我同伴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我死不死,他們都能抓到你。”周元垂下眼簾,平靜地說,“許先生,你明明可以有很多種選擇可以做,但是你選擇了用最難也是最血腥不討好的方式,有點愚蠢。”

許良似乎聽過太多這樣的話,他無動於衷地盯著周元看,認為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不會懂得他的想法和感受,畢竟感同身受的人,一輩子裡能遇到一人也是極其不容易了。

他看了眼時間,驀地站起來,從桌上拿起一根布條,一步步走向周元:“蠢不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幫助我心愛的人解決掉礙眼的人,她高興,我就高興。”

“你說的那個心愛的人,是李芳?”周元抬起頭,掀起眼簾看著拿著布條走向自己的許良,他說:“你確定她真的喜歡你,而不是把你當成工具?”

許良腳步一頓,看了他一眼,有些嘲諷:“我喜歡她就行了,何須規定她也必須喜歡我?”

他嘴角掛著笑意,可眼裡一片漆黑暗淡,如抓不透的深淵在吞噬這無望的一切。

那是一種同歸於盡的眼神,周元明白,許良這回是有備而來,卻想著有去無回了。

他蹙眉:“李芳被李世茂強姦,是真的嗎?”

俊秀的臉上並沒有笑意,周元的話就如點火線一樣,瞬間點燃了許良的怒意,只見他抬手就照著他的臉甩了過去,把周元的臉給打偏了,“周警官,說錯話了,該打。”

許良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已經走到了周元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時間快要到了,反正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周警官,我偷偷地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在我十四歲那年,就在這個屋子裡,我爸和我奶奶爭吵,然後把我奶奶給推在地上,撞到腦袋,死了。”

周元盯著他沉默起來。

一個人的犯罪,童年是播種的最佳時機,很顯然,許良也是童年的受害者,如今長大後,他卻把當年受到的痛,擱在另一個人身上發洩,這是犯罪心裡的轉移和潛移默化。

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猙獰起來,就像是世界上最惡毒的魔鬼,被勾起了最不堪的記憶,雖然不再藏起來,可也不願意風輕雲淡地略過去。

恨,終歸是恨,而且是越來越恨。

許良臉上掛著一抹笑意,繼續往下說道:“周警官,你想不想知道,我爸和我奶奶在因為什麼爭吵,究竟因為什麼事情,所以我爸爸才會動手害死奶奶嗎?”

話題進行到這裡,許良更多的是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不需要人家給他答案,他是一切事情的掌控者,他計劃著這一切,就沒想過要有回頭的一天,也沒想過要讓人家同情自己。

“是因為我奶奶知道了我爸爸的禽獸行為,他喜歡男人,而且,他不敢對外面的人動手,卻選擇了我作為試驗品,把我給睡了。”說到自己爸爸的時候,許良的眼神如刀之冷,恨不得把那名被稱為“爸爸”的人千刀萬剮,可實際上,他的爸爸也已經下了地獄了,他冷笑一聲,表情忽然柔和了起來。

“小時候我那禽獸一樣的爸爸還沒成為暴發戶,覺得我累贅,就把我扔回去鄉下了,我親戚都不願意收留我,就我奶奶把我留下來了,我奶奶很溫柔,說話都很小聲,每次都小聲的叫我,小良啊,你長大了一定要掙很多錢,讓奶奶享福。”

他的聲音隱忍而剋制,說到奶奶的時候,出乎意料讓周元覺得還有一絲溫度在。

可下一秒,如寒冬忽至,把他僅有的那一抹溫暖給切割的支離破碎。許良忽然冷笑起來,看著周元繼續說道:“可她死了,我眼睜睜看著她被那禽獸推到地上,嚥氣了。”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很平靜,周元卻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他現在可以理解許良為什麼會和李芳一起了,他們有太多的共同點了,同樣有一個禽獸的父親,同樣遭遇過這樣的不幸,正所謂世間幸運的事情都是獨一無二,但不幸的事十有都是相似的。

“周警官,你覺得我可憐嗎?”許良忽然俯身,靠近周元跟前輕聲問道。

“許先生,比你可憐的人有很多。”周元並沒有要順著他的話往下回應的意思,“你會和我說這些,你是想要別人認同你,你很恨你爸爸,但你說到他時候,起先是叫爸爸,證明你心裡渴望父愛。你說到的你奶奶的時候,眼珠子不自覺地往下看,這時候你內心比較柔軟,表明你奶奶在你人生中,有著句重於泰山的地位。許先生,你不是可憐,你只是可憐沒人愛,你渴望愛,所以你認為你幫李芳,就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在互相取火互暖,可你真的覺得自己因為這事情,心暖了嗎?”

極少有人如此直接的把許良心裡的傷疤給擺出來說,從周元那毫不掩飾毫不留情的語氣裡,許良覺得這人如果是以前遇上,一定能夠給自己治療心裡的傷口,可惜,有些事情講究先來後到,也要講究緣分。

“周警官,殺手是沒心的,死在我手上的人一共有四個人了,試問沒心的人,談什麼暖不暖?”許良走到周元身後,手裡拿著的那根布條慢慢地纏繞在周元的脖子上,他的手很輕,就像在給周元戴項鍊一樣,他說:“我爸爸讓我從樓上退下來,送去醫院的路上死了,我繼承了他財產,沒人懷疑是我乾的。李世茂是我和錢東聯手的,我讓專家幫我算好了功率炸掉了電線網路,和錢東做好了聯絡後,我又把錢東的仇人何正果給安排到了物業裡,一切都很順利,如果你們不多管閒事的話,沒有人會發現是有問題。”

“何正果死了,是你殺死的吧?”周元安靜地坐著,感覺到脖子上的布條開始收緊。

許良看著他笑了笑:“是我殺的,本來我沒想過要殺死他的,可他從錢東那兒知道了李芳被李世茂乾的那些畜生事情,整天就打電話去威脅她,我才打算除掉他,是他自作自受。”

“李芳讓你做的?”周元問道。

脖子上的布條在收縮,許良就像一個優秀的的獵人,講究的是慢慢地把獵物給折騰致死。聽到周元的問題,他搖搖頭道:“周警官,沒人讓我做,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策劃的,李芳根本不知道是我做的,當然,我覺得她可能猜到了,所以這幾天總動不動就勸我不要再恨任何人,當然可以啊,把任何想要礙眼的人除掉,就沒有需要恨的人了。”

“周警官,你說對嗎?”許良覺得自己和周元挺像,同類人的身上,總是流淌著同類人的血的味道,帶著冷漠的肅殺和不近人情,“當年父親死了後,你媽拋下你離開了,那時候你有什麼想法呢?”

這話一出,周元渾身一顫。

許良卻不打算放過他,又補充道:“我不想聽你作為警察的那種大仁義大愛的話,我想要知道你心裡有沒有恨,有沒有瘋過,我總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你想過殺人嗎?或者說,你覺得你媽想要殺死你嗎?”

周元微微低下頭,片刻後,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斑駁的牆體,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可能的話,她應該是會想要把我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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