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夜深人靜，回酒店是去養精蓄銳。
但兩人剛回到酒店，沈睿就把那張老照片放在桌上，把剛不久前用手機拍下的照片傳輸到電腦上，用酒店房間裡的電影投影儀把圖片投影在白幕上。
“外面冷，先喝杯溫水暖暖身。”沈睿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周元，才在他旁邊坐下，埋頭盯著電腦螢幕上那排列整齊的九張新舊照片看，他柔聲說：“今晚可能要晚點睡，你如果餓了，我先給你叫一碗粥。”
周元看著那杯冒著煙氣的溫水，搖頭：“不餓。”
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溫水從喉管往下流淌，水的餘溫流遍渾身下上的每一細胞，那在野外飽受寒涼的身體，瞬間暖了起來。
擱下水杯，周元靠在沙發上，盯著白幕上的照片看。
照片裡的他為了找到和老照片裡的的周禹所站的位置一致，一直不停地移動新的位置，而這些新照片，就是每到一個新的定點座標留下來的標記。
九張照片裡，按照時間排列，最後一張照片停留在榮慧的屍體上。
“阿元，你看。”
沈睿忽然開口，伴隨著他聲音剛落下，白幕上的圖片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用軟體重疊起來的照片，他說：“我用那銀髮給的老照片和今晚拍下的你的新參照的照片，用軟體重疊了一下，你看看。”
白幕上，除了因為重疊而顯得更勃發茂盛的四周圍老樹瘋枝丫，周禹和周元的身形幾乎完美貼合，連同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那座天海福利院。
“從照片的重疊度來說，我們找到的角度是正確的。”沈睿沉著聲不緊不慢地開口，“但是很顯然，給我們照片的人，不是想要讓我們去找這個位置，而且很顯然，這個位置也沒東西在。”
周元安靜地聽著沈睿分析。
白幕上換了一張新照片，照片是榮慧上吊的畫面。
照片上的榮慧微微低垂著頭，眼睛只是半闔著，從照片看過去，彷彿能感覺到榮慧一臉埋怨地盯著他們看，似乎在怪他們不懂死人的禮節在亂拍照，又似乎在責備他們去得太晚，沒能救下他……
去得太晚？
周元下意識抬手看了眼手錶，眉頭深皺。
在電腦前的沈睿沒發現周元的這一舉動，繼續播放著下一張照片。
下一張照片是他站在榮慧屍體後一點的小高坡拍下來的，從這一角度看，鏡頭穿過了榮慧，落到之前周元和周禹定點重合的地方，再穿山越林落到了不遠處有微弱燈光的天海福利院的建築上。
沈睿似乎就是想讓周元看這張照片，他站起來隨便拿了一張a4紙，捲成小紙棒。似乎擔心自己講的不清楚，乾脆站到白幕前，他說：“阿元，你看看我指著的地方。”
說著他紙棒分別在榮慧站著的位置，周元和周禹重合的位置還有不遠處的天海福利院後院的建築樓位置點了點，重新回到電腦前，直接用一條紅線把三點連線。
“如果榮慧那個位置有人，那人能一眼看清楚三個位置。”沈睿把周禹那張老照片放出來，在螢幕上並列排好，“一開始我們以為你爸是在找東西，現在來看，有可能不是。”
他在榮慧、周禹和天海福利院那後院的建築用線給連了起來，很明顯的看到，榮慧所處於的位置和天海福利院的三四樓基本是持平。
線條一連，三個位置的格局就呈現了到三角形。站在天海福利院的高樓上，如果有心往這荒郊野嶺看，也能看清楚周禹所處的位置一舉一動。
“但是，阿元你看。”沈睿在榮慧上吊的位置前邊指了指，“雖然我說榮慧所處的位置和天海福利院的位置差不多持平，可是從其他兩個位置往榮慧的位置看，是看不見的。”
因為要到達榮慧所在的位置，需要經過一片樹林，那一片高大的樹，就是最天然的遮布，他能看見其他兩個位置的人，但其他兩個位置的人，卻看不見他所在。
“阿元，”沈睿轉頭一臉嚴肅地看向周元，“你覺得這個佈局像不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格局？”
周元看著白幕上放大的照片，盯著天海福利院裡的那隱在窗戶後面的眼睛，他伸手指著那地方：“李隊長的手下看過這照片，說窗戶裡有人在看。那人應該就是在看著你爸爸。”
最後那句話是用陳述的語句說出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一張照片就有三個不同的處境和三個不同的角色出現。假設周禹就是那隻蟬，那窗戶裡的那雙眼睛，極有可能就是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