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晚上又熬了許久,眼睛都不舒服了。”小姝芸不滿的嘟囔,隨即聞到了味兒,矜持地看了看柳世安手中的紙包。
“吃吧,陳記買的白糖糕。”柳世安摸了摸她的腦袋說。
姝晚:“今日畢竟要你家中面見長輩,還是要精神些。”說著拿下了眼部的帕子,柳世安不以為意:“無妨,若是他們不滿意,也不用管他們,左右有我大哥在。”
姝晚淡笑:“禮數還是要做足的。”,當然若是柳家父母不給她好臉色,那就離開好了,姝晚向來不願做那熱臉貼冷屁股之事。
二人待時候差不多了便登門拜訪,柳家父母三房住在一個大宅子裡,人數眾多,姝晚頭一次聽了也有些退卻,直到柳世安安撫她,這麼多年他都是自個兒在江南居住,成婚後要去外頭住也是可行的,姝晚才放心。
柳父柳母見著姝晚時一改往日不冷不熱的態度,專門站在府前候著他們,姝晚也並未受寵若驚,坦然的笑著與柳母寒暄,四人走入屋內,烏泱泱的大房和三房的長輩們都坐在上面打量著她。
姝晚頓時頭皮發麻,但還是端莊有禮。
“晚晚比上次見氣色還好了些。”柳母摸著姝晚的手腕說道,驀然間摸到了手心的厚繭,眼裡流露了一絲嫌棄,但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柳世安與姝晚坐在一處:“今日我帶姝晚來是想著正式商議一下成婚之事。”
柳母噤了聲,旁邊的三叔母適時問:“既是商議婚事,尹姑娘有何可代你的長輩?”
姝晚斂了笑意:“並沒有。”
三叔母與大伯母對視一眼:“還有自己給自己說親的。”
柳世安淡淡:“姝晚自幼無父無母,我便是他的家人。”
“那也不成啊,還是要找個族中的長輩來,要不然叫人笑話。”三叔母嘟囔道,無父無母,豈不是沒有嫁妝,那聘禮怎麼給如何商議。
柳母待三叔母說完後才施施然開口:“姝晚啊,你們二人待成婚後便在家中住罷,父母在,不遠遊,這麼大個家,你大嫂剛剛有第三胎,不便掌中饋,還是要住在家中的。”
姝晚委婉道:“家中幼妹還小,離不得人。”
三叔母一聽還有個拖油瓶,立刻神色有些微妙了。
“這……”柳父柳母為難了,總不能也把新婦的孃家人也接過來。
柳世安冷然打斷了他們的話:“我與姝晚成婚後便在外頭住,先前我也是一人在江南,沒什麼的。”
“那怎麼行,總之你們二人若要成婚便必須住在家中。”柳母急著給新婦立規矩,如何能放人走。
柳世安還要說什麼,卻被姝晚拉住了袖子,她淡淡的搖了搖頭,示意他莫要再說了,此事便不輕不重的揭了過去,而後柳家父母與旁的長輩再說什麼,姝晚便只是笑而不語。
“今日的鴨湯燒的不錯,姝晚多吃些,你呀太瘦了,以後不好生養,還是要你大嫂那樣的才好。”三叔母笑著給她夾了一筷子肘子,姝晚的視線落在了她對面的人身上。
那婦人神色古板內斂,小口小口的吃著碗裡油膩膩的肘子,旁邊的柳大哥倒是個關懷妻子的,就是不住的給妻子添食兒。
姝晚委婉提醒:“懷孕的婦人還是要少食些油膩,對身子不好。”
大伯母聞言笑了:“你呀還是個丫頭,這婦人們的事兒你就不懂了。”
姝晚一聽便知柳世安未把她從前嫁過人的事兒告知柳家,便不做他言,靜靜地吃著飯。
這一頓飯便吃的還算過得去,待他們離開時,柳母:“常來玩兒啊。”,待姝晚走遠了,她臉色當即變了,暗暗想,竟還是個不好拿捏的。
柳世安急著道:“你方才為何不讓我說。”
姝晚冷靜道:“你是不是沒把我以前嫁過人的事兒告訴你父母。”
“我……我只是覺得說不說無妨的,你是嫁我,又不是嫁他們”柳世安怔怔回答。
姝晚無奈的嘆氣:“世安,你想的太簡單了。”只這一句話,柳世安明白了她的意思,驟然眼眶泛紅:“晚晚,別,我保證我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姝晚失笑,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相信過一人的,可是未來說不準的事兒太多了,她從未覺得過去的這段經歷是恥辱,畢竟錯也不在她,只是若是以後柳父柳母和那一大家子意外的知曉了,尹家又要面對什麼樣的打壓和閒言碎語。
姝晚沒有給他回應,也沒有把話說絕,柳世安神情低落不已,姝晚倒是覺著順其自然便好,受人嘲諷的話聽多了,她真的不想往後幾十年還要這般,她的親妹與親弟跟這些都毫無干係,她又如何置身事外的聽著外人說三道四。
柳世安把她送回家遲遲不願離開,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的眼色,姝晚神情平靜,還像往常一樣給他裝了些肉脯帶走。
柳世安微微鬆了口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姝晚心裡是柔軟的,柳世安待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她不是沒有人之人,只是從前的經歷叫她太明白門第差距了,一入婆家身不由己,掣肘多,閒言碎語也少不了,她與柳郎的未來撲朔迷離。
聞時硯站在院子裡瞧著下人們來來往往的忙活,這次的婚宴比他三年前的還要莊重繁華,到底是宮中派人來打點,昭陽郡主指揮著女使婆子,容不得徐氏插一點手。
他往墨硯堂走去,周遭樹影婆娑,靜謐異常,一點兒動靜便放的格外大。
“來,讓爺親一個。”一聲曖昧輕喚傳到聞時硯耳朵裡,他厲聲:“誰,誰在那兒。”,許是他聲音渾厚,嚇到了那二人,聞時序衣衫不整地滾了出來,臉色緋紅的尷尬不已。
聞時硯知曉他一向行事沒規矩,卻不想成婚前幾日還要這樣,一時不悅,冷聲斥責:“過幾日公主便要過門了,你收斂收斂自己,瞧著像什麼樣子。”
聞時序尷尬的攏了攏衣衫:“是,二哥說的是。”,一旁的女使抹著淚跪在地上未置一語。
聞時硯瞧了一眼便離開了,他一走,聞時序變了臉色,陰惻惻道:“還好意思說我,自己不也是半斤八兩。”
說著踹了一腳旁邊的女使:“滾滾,瞧著就晦氣。”
女使繫好了衣衫帶子便垂著頭跑走了。
宣國公府喜宴那日,姝晚帶著賀禮早早的出門了,剛出門便瞧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奢華大氣,且眼熟的很。
果不其然,車簾被掀開,露出聞時硯那張平淡無波的臉來,不自然的轉了轉眼睛。
姝晚覺著這人的舉止愈發難以理解:“這麼個時候,您在我家門前做甚?”
聞時硯繃著臉生硬道:“晨起去衙署辦了點事兒,路過尹府捎你們一程。”他心思百轉,把人帶過去也好再送人一程。
姝晚搖頭:“多謝聞大人的好意,不必了,我們有馬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