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尹府門前,聞時硯對章程璟說:“你先在這兒待著,我下去一趟。”無視章程璟不解、複雜的眼神向姝晚走去。
姝晚垂下眼,似是譏諷:“你……有何條件。”
聞時硯怔愣:“什麼?”
“你幫我救我阿弟,自然是有代價的,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會盡我所能。”她不認為聞時硯會心甘情願無私的幫自己,她也不願意他無私的幫自己,這樣二人間更為牽扯不清,欠的人情她也沒辦法還。
聞時硯原先浮在眉眼的柔色霎時沉了下去,俊朗的的面龐似是因著這幾句話而變得冷硬起來,眉眼間罕見的鬱氣。
“你覺得你自己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我?”聞時硯垂下眼皮問,皺起了眉頭,語氣有些衝,還有些躁。
他是不滿的,不滿她這般看輕自己,總是覺著自己低人一等。
姝晚嚯然抬起頭,滿臉屈辱,進退不得。
聞時硯無奈了,分明是不願意的,還要勉強自己,他簡直拿她毫無辦法。
“我從前欠你良多,不必你說我自然是會幫你的,你只需心安理得的接受,不必有任何負擔。”他語氣溫柔的說,方才的戾氣不見了蹤跡。
姝晚眼中的還是暗藏些戒備之色,卻因他的話放鬆了攥緊的手心,聞時硯眼尖的瞧見了,暗暗想著那手心裡深刻的被指甲掐出來的紅印。
“今日,今日尹書寒便能安全回來。”聞時硯跟她保證。
良久,姝晚屈了屈膝:“多謝聞大人。”
“我這般幫你,你……會不會原諒我一些。”到底,他還是沒忍住提了一點要求。
果然,姝晚杏眸驀然睜大,冷硬回答:“大人,這是兩碼事。”
聞時硯短促笑了聲,點了點頭,最終沒再說話,叮囑了她一番:“你臉色不大好,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待你醒了,人就能回來了。”
姝晚敷衍地點了點頭。
聞時硯便轉身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裡的章程璟滿面僵硬,好似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事。
娘嘞,這二人是何關係,怎麼說話這般……呃,章程璟詭異的想,但他不敢問,仕途要緊,他神情自若的趕緊閉上眼睛打盹。
“行了,別裝了。”聞時硯對他道。
章程璟慢吞吞的睜開眼,訕訕的笑了笑,聞時硯似笑非笑的瞧著他,章程璟趕忙說:“下官什麼也沒聽到。”
聞時硯懶得理他,直接對車伕說:“拐道,去鎮北王府。”
章程璟不解:“不是要……送下官回家嗎?”他的聲音愈發小,聞時硯瞥了他一眼:“太麻煩了。”
“啊,哦哦,好的。”章程璟尷尬的想找個縫隙把自己塞進去,他居然能問出這種蠢話。
馬車停在鎮北王府,章程璟剛要下去瞧著旁邊的男人把風不動就又利索地坐了回來。
“老吳,拿著我的明帖遞給侍衛,就說國公府世子爺求見。”
車伕老吳接過名帖,下了車到王府前與守門的侍衛一頓耳語,侍衛便拿著明帖進了門去。
章程璟忐忑不已,不知道書寒如何了。
聞時硯坐在車上假寐,良久,侍衛恭敬的走到馬車前:“世子爺,王爺有請。”
聞時硯睜開了眼睛對章程璟道:“走吧。”
馬車前擺了凳子,有侍衛在旁候著,因著晚輩拜見長輩,鎮北王並未出來接見。
挺拔身軀淡然的隨著侍衛進了府,鎮北王的軍隊雖全部都在郊外校場,但府內的侍衛無一不是軍中出來的人,渾身煞氣濃厚,有的還是滿臉絡腮鬍,聞時硯目不斜視走在迴廊下。
氣定神閒,松姿鶴儀,章程璟反之,哆哆嗦嗦的抬眼瞧,恰好對上了一名身高九尺的壯漢的視線,那如狼一般的眼神嚇得他登時垂下了頭。
鎮北王正在前廳裡擦拭著一件蝴蝶玉簪花瓶,聞時硯上前拱手行禮:“月疏見過魏世叔。”
鎮北王與章程璟想象的模樣不大一樣,並非是身高九尺盱衡厲色的的壯漢,身高九尺有,倒是一副風骨峭峻的模樣。
“聞世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鎮北王目不斜視,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首。
章程璟有些忐忑,瞧著鎮北王不像歡迎他們的樣子。
卻見聞時硯自如地坐在了他的旁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悠然喝著,章程璟可不敢這般,他揣著手站在一旁。
鎮北王抬起頭瞧了他一眼:“愣著做甚,王府可沒人伺候你。”
章程璟一激靈,明白過來,王府沒那麼多規矩,難怪聞大人這般“自如。”
聞時硯笑了笑:“世叔還是莫要嚇他了,小秧苗罷了,您這鐵血氣勢莫把人嚇著才好。”
鎮北王哈哈大笑了幾聲,“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會說話。”
“說罷,有什麼事兒。”
聞時硯也不跟他客氣,單刀直入:“昨日令郎在福滿樓與翰林院的官員們起了爭執,把人帶回了鎮北王府,月疏斗膽今日來把人拎回去。”
鎮北王恍然大悟:“是有這回事兒來著,子煜性子跳脫,本王還以為他鬧著玩兒來著,不想又闖了禍,看我不扒了他的皮,世侄你放心,我定好好教訓一頓。”
章程璟在一旁聽著,有些焦急,這鎮北王怎麼回事,說來說去就是不直接說放人,這到底是放還是不放,他急得真想上手抓著他的名字搖晃一頓。
聞時硯笑了笑:“令郎頗有世叔的風範,性子跳脫不拘一格,倒也不是壞事。”
鎮北王愉悅揚起了眉眼,章程璟眼角抽了抽,這鎮北王什麼毛病,還是個喜歡被拍馬屁的,難怪他兒子那般樣子,許是從未有人敢跟他對著幹,所以才有了昨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