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周洛然人生中最狼狽最難以忘懷的一天,他剛從海水裡撈起來,頭上還沾染兩顆海草,失魂落魄間就被人拖了過來,外邊天已經亮起來,他這倒黴催的模樣一覽無餘。
“青禾!”這回Enki是對曲青禾說話,他的目光朝後望去,看到了剛從中控室被帶出來的曲青禾,他說:“二十年前,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唔,很遺憾!”Enki攤手:“你做出了個令人惋惜的決定。”
“你放棄了自己前途,選擇回到華國生下孩子,選擇為他們效力,可是最終等待你的是什麼?”Enki一字一句將過往的事情殘忍揭露出來:“他們並不信任你,給你製造了無數的難題,還讓你背上叛國的罪名。”
現場只有Enki與海風的聲音。
那麼靜,那麼冷。
曲青禾也只是靜靜站在那裡。
曾經明麗的天才少女,如今年華已經老去。
甚至於她的一生都是顛沛流離動盪不安的。
可是如果時光重來,她還是會選擇回去,選擇留下她的孩子。
“我希望你今時今日,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Enki抬手,示意他的人將周洛然帶到海邊懸崖去。
“Frigg是你的女兒!”Enki又指了指另一邊的周洛然:“那邊也是你養了二十年的孩子,我知道,華國有句古語叫做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總要做出選擇的對嗎?”
曲青禾薄唇抿緊,五指已經握緊。
“你只要勸Frigg留下,我會放了你另外一個孩子!”Enki有條不穩的說:“權姒她做了很多壞事,我可以幫你解決她!”
現在Enki將這一難題拋給了曲青禾,甚至是拋給了曲汐。
他用周洛然的命來威脅他們。
曲汐側目遠望,覺得小周這一刻好像是拿了可憐的傻白甜女主的劇本啊!
小周也挺倒黴,什麼事也沒做,就是安安心心做研究,結果就被捲入到這一場跨越了將近二十年的紛爭之中。
人總是想要兩全。
但世上哪裡有這麼多兩全之事。
清晨的海風可真是冷啊,曲汐被吹得打了個寒顫,她忽然開口:“教授先生!”
這話是對著Enki說的。
對方將目光落到她的臉上。
曲汐抿了抿唇道:“您是位體面人呢!”她瞥見對方不可置否之後繼續說:“能給我點時間,讓我和媽媽說幾句話好嗎,我們拜您所賜,二十年沒有見過面,剛剛才認出來,就怕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就要分開!”
她的嗓音沙啞,聽著頗為可憐。
容琛剛想說話,曲汐給了他一個安慰且鼓勵的眼神。
Enki抬手同意。
曲汐從容琛的背上滑下來,慢慢走到曲青禾身邊。
曲青禾沒有說什麼,只是握住她的手,問:“手疼麼?”
她的手心傷口裂開,此刻看著模糊可怖,她也沒掩飾,點點頭說了句疼。
曲青禾抬手撫上她的臉,哽咽道:“我早該認出來的,對不起……”清冷的美人才發現自己可以有這麼多眼淚,她原本以為自己的淚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流盡,可是此時此刻,她根本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
“您別哭!”曲汐極力扯出個笑容來:“我們應該笑。”她雖然是笑,但是眼角一滴淚滑落:“之前做夢都想和您扯上那麼點關係呢!”她用手比劃了下:“現在,我真的比中了彩票大獎還要開心,您對我那麼好,我想……”曲汐哽咽了,開始語無倫次:“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想著……”她的眼淚也控制不住往下落:“想著給您當女兒,又怕……您瞧不上!”
怎麼會瞧不上,求之不得啊!
“現在……現在,美夢成真了!”曲汐抬手抹了把眼睛:“我真的很開心!”
她狠狠握住了自己母親的手,隨即放下轉過身,朝著Enki走去。
——
“你說,小狐狸會怎麼做?”
啊!Enki這老頭可真是變態常年做些見不得光的實驗也就罷了,現在還想要一個二十歲的女孩?要害的人家母女分離?
不遠處的海松樹下,停靠著一輛黑色的車,車後座,男人轉動著尾戒,神色不明。
前方的司機頭頂冒出冷汗,但是意識到背後的人是在自言自語之後才放下一顆心。
Ranger坐直了身體,收起了藍色眼眸中的玩味,眼眸微微眯起來朝著那邊望過去。
剛剛他倒是見證了感人的一幕。
容琛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Enki提出來的要求。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確算得上是男人。
怪不得小狐狸願意為他那麼拼命。
曲汐在他心裡就是隻狡猾的小狐狸,她聰明伶俐,卻也行事堅定,對他更是能狠得下心腸來,她不僅有小聰明更有大智慧,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有勇氣,只有勇氣才可以戰勝一切。
Ranger在車內,海風太大,導致他聽不太清楚曲汐和那老頭在說什麼。
但是看她的動作和表情,該不會小狐狸真的想自己留下來吧!
曲汐是心軟的神,當然只是對自己在乎的人。
Ranger再次撥弄著尾戒,他薄唇抿成一道直線,似笑非笑道:“容琛,你還在等什麼,非要讓我替你動手嗎?這樣功勞就是我的了!”
他戴上藍芽耳機,目光朝著海邊懸崖望過去,隨即手一抬說:“開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