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娘都不知道應不應該接。
就早上的營業額,霍捕頭和柳三郎兩個人買的六盤菜,把馥娘收銀臺放著的小錢箱都給了柳三郎都不夠找的。
“接著。”柳三郎清冷冷的眼神與馥孃的對上,催促她伸手接銀子。
“這……”馥娘躊躇,霍捕頭和柳三郎兩個人要的六盤菜,四個葷菜,兩個素菜,就算全部是大盤的,也才一百文錢。
“要不就不收了吧。”馥娘道,“你們要的菜總共才一百文錢,一兩銀子我還找的開,給我十兩銀子,不瞞二位,我這錢箱裡都沒有十兩銀子,實在找不開。”
馥娘想了想又說:“霍大哥上回給的二十兩銀子本來就很多了,我原本還想著你們下次過來吃飯,我多做一個好菜給你們吃,沒想到你們就沒來過了,這次就不收錢了。”
又瞧一眼柳三郎一直懸停在半空的手,心裡為他累的慌,這麼重的銀子,他一直舉著不累嗎?
瞧他這細胳膊細腿,柳三郎不累,馥娘都替他累。
馥娘看著他的眼睛:“柳三郎你快把銀子收回去吧。”
實在見馥娘不肯收,柳三郎才把銀子放在櫃檯上,只甩下一句。
“收著,霍葭是霍葭,我是我。”
馥娘半晌才反應過來,柳三郎口裡的霍葭是誰,直到旁邊大鬍子的霍捕頭笑嘻嘻道:“小房東,你收著,下回我來,就記他柳三郎的賬,你賬本上就寫柳三郎,柳少虞,等這十兩銀子沒了,繼續問他要錢,他家裡有錢著呢!”
馥娘這才知道:哦,這是霍捕頭的大名。
霍捕頭說下回記柳三郎的賬,馥娘想著柳三郎剛才說的那句話,眼神下意識就朝著柳三郎追過去。
後者聽到霍捕頭的話,視線順著過來,正好和馥孃的目光對上,看到馥孃的眼神似乎是在尋求他的肯定,柳三郎唇畔為不可查地彎了彎,然後點了點頭。
馥娘沒有看出來柳三郎唇角的弧度,她只注意到這個男人點頭了,他這是同意霍捕頭的話了。
這是什麼神仙友誼,你的錢是你的錢,但我的錢你能隨便用。
到了這個時代窮了這麼多年,徹底變成小財迷的馥娘,實名羨慕了。
她也想要這樣的朋友,就算偶爾喜歡在嘴巴上損她幾句,她也願意,因為朋友的錢包願意為她敞開,她被朋友罵幾句怎麼了,朋友也是為了她好!
後頭霍捕頭追著柳三郎嘮叨的話,馥娘沒有聽到,她把這十兩銀子放進了小錢箱裡,在賬本上鄭重寫上“柳少虞”三個字,後面跟著的是十兩銀。
這一小會兒時間沒有耽誤馥娘繼續去碼頭賣豆麵碎。
霍捕頭這個飯桶吃貨,掃乾淨桌子上的六盤菜,尤覺得不夠,又去餐檯那邊找嬸子們打菜,去到收銀臺付錢說掛賬的時候,才發現收銀臺站著的姑娘換了一位,不是小房東,是個眼生的年輕婦人。
“小房東呢?”霍捕頭多嘴問了一句。
此時站在收銀臺收錢的正是徐慧芳。
“東家去碼頭擺攤了。”徐慧芳回答道。
霍捕頭和柳三郎吃飯掛賬的事情,馥娘走的時候都同徐慧芳說過了,她知道霍捕頭的飯量,這點菜給柳三郎吃或許綽綽有餘,但是給霍捕頭吃絕對是不夠的,馥娘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要打第二回 的。
特別是今天還有一道爆炒肥腸,馥娘記得上回霍捕頭就可惜沒有吃到這肥腸。
提一嘴這肥腸,是馥娘特地找春紅家留的。
春紅家的豬肉鋪子一天才賣一隻豬而已,但是春紅爹是殺豬的,收豬的,長安不少肉鋪,自己殺豬,但豬肉是從春紅爹這裡進的。
馥娘和春紅爹說了一聲,春紅爹就大包大攬,表示以後他手底下死的豬,下水這些都給馥娘留著。
所以馥娘這一日還有好幾幅豬腸和下水做菜。
題外話暫且放一邊,且說回霍捕頭,他聽徐慧芳說馥娘去碼頭擺攤了,心道:這小房東早上做豆腐,中飯和晚飯還做這小飯館的生意,這時候還要去碼頭擺攤,這一天下來怕不是要比他們做捕快的都要忙?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馥孃的豆腐坊還開著,只不過現在她不零賣豆腐了,每天早上做的豆腐、油豆腐還有豆乾這些豆製品,除了供應兩家酒樓之外,就是自家的小飯館使用了。
每天瞧著都忙忙碌碌的,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沒有,但是馥娘本身就喜歡做這些,豆腐又她這幾年都是做習慣了的,並不覺得累。
而且這個時代沒有手機,也沒有什麼夜生活,馥娘基本是每天天黑了整理好第二天應該做的事情,然後沾上枕頭就睡覺了。
所以就算是第二天早上做豆腐要早起,馥孃的睡眠時間也是足夠的。
她本來就不是愛睡覺的人。
碼頭上,馥娘和羅老太的兩輛驢車前後緩緩駛過來,車上還插著白色的招旗。
旗子迎著風飄蕩,上面的食物形象讓人一眼就能看懂是什麼東西。
羅老太的騾車上還多了一箇舊一些的招旗,是之前擺攤的時候,做的招旗,上面還寫著“老太蒸餅”四個字。
是之前碼頭的工友們贈與羅老太的攤名,羅老太也不想放棄這之前就已經打下的好人緣。
所以乾脆掛了兩個招旗出來。
碼頭上的苦力們已經快要半個月沒有吃到過老太蒸餅,還有老太那個漂亮孫女做的可口豆麵碎了。
聽說老太蒸餅的婆媳兩個吵架分家了,現在分成了兩家,老太和孫女那邊好久都沒來了,苦力們還以為他們以後就不來了。
心裡憂愁吃不到羅老太便宜又大個的籠餅,還有馥娘做的十分好吃的豆麵碎和量十分足的綠豆湯。
雖然老太那媳婦也開始賣籠餅和綠豆湯,還有那什麼豆麵碎了。
籠餅也就算了,吃起來味道都差不多,但顯然那綠豆湯和豆麵碎就比不上原來的小娘子做的了。
綠豆少了很多不說,還偶爾能吃到崩掉人牙的硬豆子,糖放的也不如原來的小娘子放的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