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聽到她爹悽慘的聲音。
“馥娘,我的閨女……”這聲音顫抖的,把馥娘都嚇了一激靈。
其實睡著的馥娘也把宋兆巍嚇得魂飛魄散,他可憐的閨女臉上頭上青青紫紫,臉上瞧著隱約還有些腫脹,口角帶出一絲血色,小臉煞白,緊閉著雙眼,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宋兆巍這聲音能不抖嗎?
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獨一個的寶貝閨女都出事了,宋兆巍這眼淚都要兜不住了,顫抖著聲音,就要悲愴哭出聲來,痛斥這天地不公,為何偏挑他閨女——然後就看到他閨女困頓睜開半隻眼。
宋兆巍這怒罵老天,怒罵歹徒的錦繡文章都已經在腹中做出了,然後低頭就對上了他閨女雖困,但還算水靈靈的眼睛,這滿腔悲愴情緒,還有未罵出的話,全噎回了嗓子裡,當即就打起了嗝。
“爹啊……”馥娘聲音微弱。
宋兆巍見到閨女還能說話,就知道她大概是沒有什麼事,一邊打嗝,還要一邊強忍尷尬,對著柳三郎道:“多謝柳家郎君搭救小女。”
然後那個眼神示意柳三郎:你懷裡姑娘的爹來了,你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可以鬆手了。
柳三郎不為所動。
宋兆巍一邊打嗝,一邊心頭一跳:這柳三郎是什麼意思?
“柳家郎君?”這是叫人鬆手呢!
他也不想做那放下碗筷就罵做飯人的忘恩負義之輩,這柳三郎好歹是把馥娘從歹徒手裡救了回來,所以他稍稍提高了音調,手也穿過馥娘腿彎,準備把閨女抱走了。
說起來,自打馥娘七歲之後,宋兆巍都沒有那麼抱過閨女了,他記憶裡閨女還是那個輕飄飄的小孩呢!
然而柳三郎和宋兆巍面對而立,終究就隔了一個馥娘,他不僅沒有鬆手的打算,居然還嘴皮子一張一碰,在宋兆巍眼皮子底下說出了極為無恥之話:“伯父文弱,我幫一把。”
宋兆巍不僅打嗝打得更厲害了,眼皮子都開始跳個不停。
他目光瞬間鋒利起來!
好家夥!他當初看走了眼啊!什麼不近女色的小郎君,這就是個山中狼!怕早不知何時就打上他家閨女的主意了吧!
他不同意!
他絕對不同意!
宋兆巍和柳三郎兩人眼神交鋒,先受不了的是馥娘。
她丟開燭臺,瞧了一眼手裡的匕首,送還給柳三郎,她看見阿爹還有諸位街坊,已經有安全感了,不需要這把匕首了,當然她也感激柳三郎當時用心。
“謝過柳少卿,這匕首還您。”
又扭頭對阿爹道:“爹,我不用你們抱,我自己下來走就可以了……”
她掙扎著要下來,宋兆巍是個寵孩子的,更何況馥娘剛才遭了這麼一遭,他還有什麼能不應允的,立馬讓馥娘扶著他的手從柳三郎懷抱中下來。
當然能遠離柳三郎這匹野心之狼自然是更好了!
柳三郎此刻就像個木頭樁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點也不配合,還是馥娘借了老爹的力氣,跳了下來,不過腳一著地就腿軟了。
一是腳腕上有傷口,方才懸空不見多疼,現在一接觸地面,就察覺出鑽心得疼了。
二更是經過這麼一遭,嚇得渾身沒有力氣。
“馥娘!”老爹著急呼聲,緊忙去扶閨女。
剛才木頭樁子一動不動的柳三郎此刻也彎腰伸手,抓住了馥娘一隻手腕,另一隻手虛虛環著她背後。
“還是我幫你吧。”柳三郎聲音清冷。
但還不等馥娘回答,宋兆巍先替閨女回話了。
“不用不用!”她親爹在這裡呢!用得著你個外男?!
“馥娘!”張氏也及時過來,剛才她也同宋兆巍一樣以為馥娘那什麼了,不敢過來,現在知道馥娘好好的,就緊忙過來了。
倒也是看出了一點這救命恩人的狼子野心,不過她閨女還沒和宋家正式成親呢!也管不了這麼多,不過這時候還是要緊忙過來幫襯未來女婿的。
張氏就是個後宅傳統婦人,從小接受的思想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她如今沒爹沒夫也沒子,所以之前郭家兩個小叔子預備對付她閨女的時候,她才和沒了主心骨一般,慌張的很。
可現在閨女和宋先生的婚事定下了,宋先生在她眼裡就是半個兒子了!
她一下就有了主心骨,也不怕柳三郎,直接過來,就把柳三郎擠了個踉蹌。
要從前,她可不敢這樣,可現在她家裡也有男人,雖然是女婿,但女婿也是半子!不怕他!
“我抱馥娘進去!”雖然宋兆巍話說出來了,不過他終究文弱書生,還少運動,馥娘他還真沒抱動,顫顫巍巍還沒抱起來,馥娘自己先怕了。
“爹,我自己走,自己走!”
“我來扶著馥娘。”張氏也是怕這女婿閃著腰了,這也不年輕了,忙讓他把馥娘放下來。
馥娘也點頭,忙道:“對,對,爹和姥姥一人一邊攙著我就行,我還能走。”
“喊我什麼?”張氏一下就怔愣了,她還沒反應過來。
倒是馥娘先紅了臉。
“姥姥”這稱呼她都是背地裡喊的,倒是頭一次讓張氏這個正主聽見。
宋兆巍也臉紅,父女兩個臉一起燒著呢,就見張氏欣喜若狂,高聲答應了一句:“哎!我的好外孫!姥姥今日沒準備,改日就把改口費給我外孫準備上!”
張氏這一聲嗓門可不低,驚得小飯館正要出來的郭寡婦,又立刻迴轉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