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又令諸多謀士協同攻克之地的官吏主持秋收,改革舊制——要是連糧食都拿不出來,還打個屁啊打!
而要是沒有讓攻克之地的百姓站在他這邊兒,打下來了又有何益?
遲早還是要失去的。
李嶠顯然沒有辜負兄長的託付,火力全開,一路南下,一直將戰線推到了越州。
他向來是以進軍迅速、攻擊迅猛聞名,往往前一天對手看地圖覺得他還離己方老遠,第二天再起來一看,尼瑪啊,都戳我鼻孔底下了!
這一整套方略說來簡單,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首先,要有一個如李嶠一般幾乎冠絕當時的猛將作為前鋒開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其次,要有足夠支援大軍運轉的糧草和輜重,乃至於流暢的運輸體系。
若非衛玄成和蕭明澤、餘盈盈在德州統籌後方,鄭法蘭居中轉運物資,李嶠又怎麼能後顧無憂?
再則,對於攻克之地的安撫也是重中之重。
吞下去不是本事,能消化掉,那才真是本事,少了王侍郎等諸多來投官員的協助,這盤棋斷然是玩不轉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心人物,鐵腕整合各方,既能壓服聲名赫赫的猛將李嶠,又能勘破官僚們的弊病與算計,且又有著一顆與民生息的仁心……
能將這些事情做到極致,何愁大事不成!
王侍郎來此之前,已經做好了遭受一些挫折的準備,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過?
李長生再如何清奇,終究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可是等他真到了這裡之後……
這傢伙也太強了點吧!
妥妥的六邊形戰士啊!
有官吏渾水摸魚,在文書上作假,被他一眼看出來,發配去做苦力了。
有胥吏陽奉陰違,背地裡阻撓政令通行,他那雙眼睛就好像能看見未來發生的事情一樣,防患於未然,早早就令人監督,一經發現之後,馬上加以懲處了。
他以為李長生雖然精於軍事,怕會遜色於文墨,然而面對諸多來投的名士,他卻侃侃而談,言之有物?
最最令王侍郎吃驚的是,這傢伙居然還能寫一筆出類拔萃的書法!
主公啊主公,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
說個可能會令人大跌眼鏡的真相。
一直以來,李世民其實都很剋制對外動兵的頻率和廣度。
那些密州之後大力南下,本質上並不是為了爭奪地盤,而是為了爭奪糧食,至於兵源,其實在精不在多。
故而早在同李嶠分別之初,李世民便早有叮囑,至多不過台州,他們要的只是糧食,若是將戰線拉的太長,反倒不美。
李嶠謹記兄長的囑託,途中倒是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他是北方出身,不習慣於南方溼熱的氣候,行軍至於越州之後為此臥病,大軍在越州駐紮了數日之久。
而在越州以南的台州——打從李嶠率軍南下開始,台州刺史的心臟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怕他來,又怕他亂來。
謀士們寬撫他說此時李長生背後尚有魏王虎視眈眈,必然不敢將戰線拉得太長,再看李嶠止步于越州,想來那便也是他們的極限了,想來臺州必然無憂。
台州刺史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如是過了幾日,見李嶠仍舊駐軍越州,並無南下之意,一顆心也就緩緩地放了下去,都沒能放下去一半呢,轉到第二天之後,又聽說李嶠率軍朝著台州來了。
台州刺史:???
台州刺史捂著心口,滿頭大汗的趴在城頭上向下觀望,只見城外來敵軍容肅整,殺氣騰騰,顯然是一支歷經百戰的威武之師,旌旗之盛,幾乎要將半個天空都遮蔽掉。
他掏出手絹兒來,擦了擦腦門上不間斷往下流的冷汗:“李嶠所部有多少人?”
下屬憂心忡忡道:“他在越州又收容了兩萬新兵,此時擁軍十三萬之多!”
台州刺史臉都白了:“我們城中擁軍多少?真正能打仗的那種。”
下屬遲疑幾瞬,小心翼翼道:“約有三萬多人。”
“很好,”台州刺史立時道:“現在李嶠有十六萬人馬了!”
他當機立斷:“開門,我要跟素未謀面的李兄弟一醉方休!”
……
台州的歸順,給李世民的南征戰略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而這條由德州至台州的縱向勢力帶的獲取,也意味著他終於作為能夠動搖天下的一方勢力,正式登上了政治舞臺。
待到李嶠北歸之後,免不得一場歡慶,而宴席結束之後,李世民召集眾人議事,同時宣佈了自己的決議——此後他不再領本朝官位,而將自立為王。
李嶠對本朝天子殊無恭順之心,自無異議,諸多武將多半都是跟隨李世民的舊人,亦是附和,倒是幕僚們有些遲疑。
衛玄成道:“若如此,只怕天子也好,魏王也罷,乃至於本朝宗室,必將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