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聽完連眼皮都沒抬,只問了句:“是為了什麼?”
宮人道:“說是長路挑唆兄弟不和,為著六殿下的事,在咱們殿下那兒吹風。”
皇后讚道:“打得好,這樣不知分寸的奴婢,立時打死也不為過!”
皇帝已經過了四十歲的生日,眼見著就要考慮後事的年紀了,這些個不懂事的小人還在挑唆皇長子仇視弟弟,皇帝看在眼裡,會怎麼想?
本來就對這個長子不甚滿意,誰知道又會生出什麼波折來。
皇后沒理會這件事,繼續跟女官一處核算賬目。
過了一會兒,又有宮人急匆匆來回話:“咱們殿下跟皇長子妃吵起來了……”
皇后撩起眼皮子,問:“是為了什麼?要是為了長路,就不必說了。”
“卻也不是。”那宮人神色為難,躊躇幾瞬,才粗粗的將皇長子妃的話提了幾句出來。
皇后眸光微暗,持筆的手靜默了幾瞬,才將手中毛筆擱置到筆洗上:“這話就有些過了。”
皇長子妃驅逐長路,她沒什麼意見,反而拍手稱快。
女主人處置一個奴婢,有什麼了不得的?
但是作為妻子,居然如此指摘丈夫,就太不知尊卑了。
尤其她所指摘的丈夫,還是皇后的兒子。
皇后心下不悅,就要使人去訓誡兒媳婦幾句,哪知道這功夫又有人來報信了。
“皇后娘娘,不得了了——咱們殿下跟皇長子妃動起手來了,旁人不敢勸,您趕緊去瞧瞧吧!”
皇后聽罷,反倒不急了,重又提起筆來,微微一笑道:“夫妻倆床頭打架床尾和,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這個做婆母的,還是不去摻和他們的房裡事了。”
那宮女喘息的像是一口破風箱,赫赫的道:“不去不行了皇后娘娘!”
她說:“奴婢來報信的時候,咱們殿下已經被打倒在地了,您再不去看看,說不定真來不及啦!”
“什麼?!”
皇后大驚失色:“該死的畜生,怎麼不早說?!”
第193章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7
皇后聽說兒子跟兒媳婦動手不成反被錘,馬上就急了。
兒媳婦再怎麼賢能,那也是別人家的女兒,兒子再不中用,也是自家骨肉,這能相提並論嗎?
匆忙趕了過去,就見那邊兒戰事已經宣告結束。
皇長子被打了個花兒正紅,臉上好大一塊淤青,鼻下還有一點血漬殘留,皇長子妃正用布條幫他把右邊那隻軟綿綿的胳膊吊起來。
皇后深吸口氣,生忍住了滿腹不快,儘量心平氣和的走上前去,微笑道:“這是怎麼了?在自家地界上,居然受了這樣的傷,可見是侍從的人不夠忠心。”
皇長子見母親過來,再想到自己此時的這幅尊容,不禁有些羞慚,站起身來,神情之中顯露出幾分躲閃,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皇長子妃向皇后行禮之後,坦然道:“母親,此事並不是侍從之人的過錯,是我與殿下爭執之後動了手,同他們並不相干。”
皇后有些疑惑的“哦”了聲。
宮人送了座椅過來,她徐徐坐下,神情溫和,眸光卻鋒利:“夫妻倆生了分歧,也該有商有量才是,倚仗暴力來折辱丈夫的尊嚴,這是妻子應該做的事情嗎?”
皇長子妃反問道:“您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怎麼會?”
皇后失笑道:“你這孩子,倒把我當成惡人來防範了。你們夫妻倆生了齟齬,難道還不許我這個長輩來調和了嗎?未免也太過霸道了。”
皇長子妃向她行禮,又輕聲道:“我以為當尊長來調和後輩夫妻之間的矛盾時,應該先問爭執的緣由,再問雙方言辭,然後詢問左右侍從事情的經過,這樣才能夠判定是非曲直的。只是不明白您的看法,是否與我一樣呢?”
皇后眼眸微眯,隨之沉默起來。
良久之後,她才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怪我兒動怒,新婦的性情,是太過於桀驁了些。”
皇長子妃禮貌微笑,不予置評。
皇后見狀,深有種一棍打在頑石上,剛重新提起來,又一頭扎進棉花堆兒裡的感覺。
皇長子妃不與她繼續爭辯,她索性也不再理會這個兒媳婦,將人晾在外邊,自己拉著兒子進了內室:“找醫官來看過沒有,還疼不疼?”
皇長子覺得一大把年紀的人被妻子打了還把老孃招來這事兒怪丟人的,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道:“沒什麼大事,兒子想著,就不必大肆聲張了……”
皇后氣急:“你這胳膊都掉下來了,還說沒什麼大事?”
皇長子囁嚅許久,終是無言。
而皇后氣過了之後,終於還是說起了今日之事:“我雖不喜新婦桀驁不馴,但她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這等關頭與老六鬧將起來,吃虧的始終是你。”
又頭疼道:“兒啊,你什麼時候能改改這個急躁冒進的性子?你父親少年時候便很沉穩,我也不算是張狂之人,怎麼生的兩個孩子——”
皇長子妃立在門外,聽見皇后如此愁苦,饒是還在為今日之事頭疼,臉上也不禁浮現出幾分好笑來。
為什麼父母俱是穩重人,一雙孩子卻都行事急躁,從不用腦?
想要一棵果樹結出甜美的果實,卻又過分的保護它。
不允許陽光曬到它的枝葉,因為陽光過盛,可能會將其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