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茂旋即道:“那咱們就得白紙黑字的寫下來,看夫人這會兒心疼的樣子,來日後悔了,又將罪責推到我身上,我可怎麼辦?”
魏國公遲疑了。
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再將其落到紙上——
徐倩茂苦笑一聲:“爹,你還指望這事兒能瞞過人去嗎?難道滿京城的人不知道皇后娘娘將我許給六皇子殿下,又不知道我是何容貌?遲早都要見人,洩露出去也是早晚的事。”
倒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說來說去,還是為著自家的冤孽!
魏國公深嘆口氣,讓徐柳吟自己寫了今日之事出來,自己和唐氏先後按了手印,算是給長女一個交待。
徐倩茂抽著鼻子將其收到袖子裡,出門之前還不忘說一句:“對了爹,有些事兒您可得早做打算啊。”
“皇后娘娘雖說督促著皇子們成婚,不必耽於孝期,可沒說讓兒媳婦孝期懷孕生子,這要是嫁過去沒多久肚子就大了,那可真就什麼都瞞不住了。”
她回過身去,意味深長道:“夫人是妹妹的親孃,怕會心軟,捨不得,但您是一家之主,應該知道孰輕孰重,該把這事兒處理乾淨的,是不是?”
出了門,徐倩茂的侍女春杏便忍不住啐了一口:“真不要臉,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徐倩茂反倒神色淡淡,渾然不見先前的激憤:“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春杏聽得一怔:“姑娘的意思是?”
徐倩茂道:“誰知道她是真懷孕,還是以此為由逼迫我爹同意換親呢。”
春杏停下腳步,急忙道:“姑娘,這要是假的,那咱們——”
豈不是白白讓了婚事出去?
徐倩茂連個磕巴都沒打,扯住她的衣袖,拉著她繼續往前走:“這要是假的,也不必回頭。”
她說:“是真是假重要嗎?難道你以為只憑唐氏母子,就敢提換親一事?沒有六皇子配合,這事兒是如何也成不了的。”
“一個在母親重病期間與未來弟妹苟且的男人,怎麼可以託付終身,徐柳吟喜歡撿破爛,我可不喜歡!”
春杏迷惘了:“那您還讓國公想辦法處置掉二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又要了文書作證……”
徐倩茂毫不猶豫道:“他們不怕死,我怕啊!換親啊——尋常人家搞出這種事情來,兩家都是要決裂的,更何況他們換的是皇家的親?!”
“這事兒一旦抖出去真是要掉腦袋的,他們惹出來的事兒,憑什麼帶著我一起死?!”
徐倩茂當然可以把唐氏可能與徐柳吟聯手做局,用假孕來迫使魏國公同意換親的事情抖出來,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萬一徐柳吟真就是懷孕了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她沒懷孕,就是在以假孕為手段脅迫魏國公同意換親一事,徐倩茂當眾將其揭破,難道就會有什麼好結果?
只會讓與徐柳吟狼狽為奸的六皇子提前下場,徹底將臉撕破。
到那時候,倘若徐倩茂要繼續鬧下去,則必要驚動皇帝——皇帝會怎麼想?
徐倩茂沒見過皇帝,但是與皇后卻極為相熟,透過在皇后身邊的觀察,她簡單的勾勒出了一個形象。
行事酷烈,不耐煩處置婦人之事,又看重舊情,後宮諸事,悉數委於皇后之手。
這樣一位君主,是不會有興趣坐下來,花上大半天的時間聽後宅婦人哭哭啼啼,咿咿呀呀說勾心鬥角的。
他只會一刀切——你們徐家沒把女兒教好,看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婚事就此作罷,都給老子滾,以後別出現在朕面前!
搞不好還要剁幾個人洩憤。
皇帝日理萬機,才沒工夫管徐家的大女兒是不是受了委屈,小女兒又是不是跟他兒子兩情相悅呢!
徐倩茂把事情鬧大,只會造成涉事人員的無差別傷害,討不到她想要的公道。
而倘若不想把事情鬧大——又何必自己把徐柳吟可能假孕的事情揭破,親自去衝鋒陷陣?
六皇子與徐柳吟勾勾搭搭,那就讓他們湊成堆兒去,她才不去摻和。
七皇子再如何拉胯,起碼也沒做出婚前跟弟妹通姦的事情來。
單說這一點,就比六皇子強。
至於文書和臨別前的那句話,就是另有安排了。
她不在乎徐柳吟是不是真的懷孕了,但是魏國公府一定要有請大夫來看婦人病這個行動才行。
接連幾個晚上,徐倩茂都在祭奠皇后的私廟中待到很晚,如此反常的行徑,難免引起了皇太子妃的注意。
悄悄告訴丈夫,後者也是嘆息一聲:“說起來,母后還在的時候,是很喜歡徐家姑娘的……”
又說妻子:“得了空也去陪陪她,以後你們倆可是正經的妯娌。”
太子妃輕聲應下了。
再到某一個晚上,紅著眼睛、神色憔悴的徐倩茂便遇到了皇太子妃。
後者自然要追問她為何如此情狀,你來我往的推拉幾次,徐倩茂便流著眼淚把徐柳吟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皇太子妃大驚失色:“怎麼會……”
徐倩茂跪地不起:“嫂嫂,我將此事告知與你,一是覺得此事早晚都瞞不住,二來,也是存了私心的,婚嫁之日,怕還要嫂嫂和長兄代為周全。”
“皇后娘娘辭世前,最掛心的就是六殿下,他又是太子殿下的胞弟,此事一旦處置不好,既會傷了皇后娘娘的心,也折損了太子殿下的體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