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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妃的遭遇,輾轉傳到了後宮其餘嬪御們的耳朵裡。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些什麼,但是能叫王貴妃動了胎氣,此後未央宮卻連絲毫的寬撫都沒有賜下,便可窺知一二了。
二皇子的生母唐婕妤向來溫諾,極少摻和這些事情,聽說之後沒有幸災樂禍,反而告誡身邊的侍從們閉緊嘴巴,不要出去胡言亂語。
反倒是在她之後,幾個年輕的妃嬪有些心浮氣躁。
貴妃可不是好相與的,從前沒少給她們氣受,這回要真是倒了,且有的說道呢!
周若冰這個五品才人既無心去想貴妃——品階上差得遠呢,更別說貴妃有三皇子,即便真的倒了黴,也要強過她許多,也無心去跟人抱團取暖。
有一說一,皇后處事還是很公允的,抱團拿不到什麼好處也就罷了,反倒容易生事。
她愁的反倒是眼前的事兒:今晚上的宮宴穿什麼啊?
侍奉她的婢女翻箱倒櫃的找:“您好不容易有機會面君,可得穿的鮮亮點,不然陛下怎麼瞧得見?”
周若冰只想嘆氣:“要瞧見早瞧見了,還能等到今天?又不是沒侍奉過陛下。”
能得寵的話早就得寵了,哪至於一天天的在寢殿裡閒的摳腳啊。
“呸呸呸!”
宮女道:“別說喪氣話呀,才人的運道,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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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以百計的燭火將未央宮的偏殿映照的燈火通明,也讓列位來賓臉上的每一絲神情變化,都暴露無遺。
皇帝是卡著時間到的,入門之後,便聽殿內山呼萬歲,放眼去看,盡是一片低垂的頭頂。
他眼底閃過一絲興味,神情含笑,往御座上去落定。
皇后跪坐在側,身邊是八歲的皇長子。
在她的下首處,是神色稍顯蒼白、眉宇間隱約透著不安的王貴妃。
皇帝見她如此,不由得顯露出幾分憐色,近前去握了握她的手,只覺指尖發冷,不由皺眉:“怎麼手這樣涼?”
拉著她到自己御座旁坐下:“到朕這邊來。”
王貴妃的眼圈兒當時就紅了,聲音都平添了幾分哽咽:“多謝陛下關懷……”
皇帝見狀便笑了起來:“朕今早臨時有事,走得匆忙,怎麼,真把你嚇著啦?”
王貴妃提了一整日的那口氣終於散了下去,抬手輕推他一下。
不重,是撒嬌的意味。
又嬌嬌的吸了吸鼻子:“不只是妾身,連三郎都被嚇壞了呢。”
皇帝哈哈一笑,遂伸臂去喚三皇子:“是嗎?來,到父皇這兒來!”
那稚兒遲疑著看了看身邊的保母,在後者低聲催促之下,跌跌撞撞的往父親那兒去了。
殿中眾人下意識扭頭去看魏大將軍,卻見後者神色如常,對這一幕恍若未見。
再看皇后,也是穩若泰山。
難免在心下唏噓感慨,怪道人家能扶搖直上,坐穩當下的尊位呢。
不說別的,只說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皇帝在短暫的父子柔情之後察覺到了幾分不妥。
平日裡跟皇后冷淡些倒是沒什麼,疼愛別的皇子也無妨,他知道皇后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但是今日在這兒的不僅僅只是皇后,還有皇長子。
那孩子才八歲,心智未必如同皇后一般成熟。
在他面前與王氏親近倒是沒什麼,但是叫三皇子越過他到自己身邊,就有些過分了。
皇帝對這兒子生出了幾分歉疚,馬上轉頭去尋他,卻見那小小少年此時正端坐在母親身邊,若有所覺,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先是一愣,繼而唇角彎起,燦爛一笑。
皇帝也不由得笑了。
王貴妃瞧見,便也跟著微笑起來,用帕子擦了擦剛剛溢位來的淚,柔聲道:“皇長子殿下可別吃弟弟的醋,陛下只是憐惜三郎受了些驚嚇……”
皇帝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
卻聽長子彬彬有禮道:“貴妃娘娘說笑了,我是長兄,三郎是幼弟,關心愛護他都來不及,怎麼會妒忌他?”
皇帝眉頭驟松。
然後就聽好大兒在心裡雄赳赳氣昂昂的哼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能不知道?我爹最愛的可是我,嘿嘿!”
皇帝:“……”
你小子!
他聽得笑了,乾咳一聲,朝兒子招了招手:“你也過來。”
長子語氣輕快的應了是:“是!”然後麻利上前,坐到了皇帝身邊。
心裡邊兒:“就說我爹最愛我了,他才捨不得我受委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