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統領額頭上細細的生了一層汗,被他講的羞慚不已,愧疚之餘,又有些替底下的兄弟們委屈:“不是我們無能,而是這幾個人明顯都是頂尖高手,又悍不畏死,不過……”
他說:“逃掉的那兩個侍衛受的箭傷不輕,決計是活不下來的!”
許景亨沉著臉道:“那不是還有一個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樣的道理,難道還要我教你?!”
親兵統領臉上慚色愈發深了,抱拳見禮道:“我親自帶人前去檢索!”
許景亨催促道:“快去,快去!後園本就毗鄰後宅,若是驚了女眷,你我又該如何去向節度使交待?”
對方急匆匆的追去了,許景亨跟隨在後。
一路上自有府兵隨時傳訊:“那兩個扈從模樣的賊子護持著匪首往北邊去了!”
“扈從賊子之一重傷被擒!”
“扈從賊子之一身中六箭,被發現死在北苑的竹林外,那匪首也受了傷,路上留下血跡和帶血的腳印,該是進竹園去了!”
無需得令,府兵們便已經將竹園團團圍住。
親兵統領親身上陣,覷一眼門外侍從們的臉色,心下不由一突:“裡面可有什麼人嗎?”
對方面露遲疑之色,怯懦著不敢開口。
親兵統領見她如此囉嗦,一話不說,便拔刀出鞘架在那使女脖子上了:“說!”
那使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六小姐,六小姐還在裡邊……”
親兵統領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關係到府上小姐的安危,便不是他能夠做主的事情了。
正遲疑間,後邊許景亨終於趕了過來,他近前去要稟報,卻見對方猛地抬手:“不必多說,我已經知道了!”
事出突然,已經沒有時間去問節度使本人的意見,許景亨便親自做主,拿了主意:“十人為一隊,以五色旗為號令,逐步縮小包圍圈,遇見匪徒便吹哨,相鄰各部前去支援,其餘四色區域不動,以防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若對方挾持六小姐,不必上前,也不可將其縱走,即刻使人前來報信,我自去應付!”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府兵們便也有條不紊的開始了行動,包圍圈一步步被縮小,最終聚首在竹園東側的小院裡。
滴落形狀的血跡正靜悄悄的躺在竹門外。
許景亨低頭端詳了幾眼,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問侍從們:“六小姐怎麼會在這兒,她是一個人在這兒嗎?”
侍從低聲道:“先前六小姐臥病,明仙小姐請了唐大夫施針,前段時日好像有了起色,人較之從前機靈得多,雖然有時候還是呆呆的,但眼睛裡已經有了神采……”
“如今施針結束,只是藥還在吃著,據說得以竹葉上凝結的露水來煎,加之六小姐這病宜靜養,五天前,六小姐便帶著南婆婆和幾個貼身丫鬟搬到了園中居住。”
許景亨點點頭,沒有近前,反而退後一步,示意後邊的親兵們破門。
……
僅存的兩名暗衛戰死,的確是有一些惋惜。
畢竟,這是軒轅桀的父親留給他的最寶貴的遺產之一。
不過也僅僅是一些罷了。
這樣無能的廢物,不配在他手下效命,能為他而死,也算是至高的榮耀了。
跟身中數箭的幾名暗衛比起來,軒轅桀的傷沒那麼嚴重,只是也不容樂觀。
他腿上中了一箭,手臂上也有些擦傷,行動速度隨即慢了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被人抓住只是時間的問題。
軒轅桀拖著那條中箭的腿艱難前行,正分辨方向的時候,忽然間嗅到了一股名貴藥材的味道……
有藥,就意味著傷情可以得到有效的醫治。
雖然對此刻的他來說是治標不治本,仍然無法抵消外邊猛虎一般湧上來的敵人,但軒轅桀想得更多——能在李衡府上用如此名貴的藥物,至少說明這裡有一個身份要緊的人。
身份要緊,就意味著此人或許可以成為他的人質!
軒轅桀撕開衣袖,咬牙將那條傷腿上的傷口裹起來,儘量不惹人注意的翻進了院牆,循著氣味一路摸到了煎藥的地方。
看守著藥爐子的是個梳雙環髻的丫鬟,這顯然不是軒轅桀需要的人,倒是不遠處有個正在挑揀藥材的老婦人,衣著同其餘婢女明顯不同。
從她臉上的紋路和稍顯粗糙的手掌,軒轅桀看得出她大抵並不是什麼主子,心裡難免有些失望,只是此時此刻,那已經是他所能尋到的最好的人質了。
撞開窗戶跳進室內,丫鬟們的尖叫聲響成一片,軒轅桀恍若未聞,三兩下拿住了那老婦人。
破船也有三千釘,即便受傷,他也不至於連一個尋常老婦都擒不住。
刀架在那老婦脖子上,軒轅桀冷冷掃過室內花容失色的幾個丫鬟:“都給我閉嘴!誰再出聲,我就殺了誰!”
幾個丫鬟蒼白著臉孔瑟瑟發抖,最後聽從吩咐,抱著頭,一起蹲在了角落裡。
軒轅桀則寒聲問那老婦:“說,你主子是誰?!”
那老婦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了一跳,臉上也失了血色,劇烈的喘息幾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忽的抬高聲音:“有刺客,快跑!”
軒轅桀情知她是在給主子報信,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當下一刀狠狠刺在她肩頭,同時抬腿將她踹倒,怒極反笑:“倒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那老婦隨之倒地,痛呼一聲,嘔出一口血來。
軒轅桀舉刀意欲殺人,卻聽門外一道清厲的聲音傳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