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位宰相們齊聚政事堂議事結束,李淳不免感慨一聲:“從前看《近川文集》時,見近川先生講侍太祖皇帝之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入則謹小慎微,出則汗流浹背’,太祖皇帝的威嚴之深,竟到了這種程度,不免覺得過於誇張。現下見當今天子御下,倒覺都是尋常了。”
其餘幾位宰相也隨之唏噓起來。
只有侍中韋仲之道:“這是好事。國朝綿延百十年,弊端漸生,今有聖明天子,大刀闊斧,雷厲風行,豈不是國朝之幸,天下之福?”
其餘幾人不約而同的看著他,神色都頗有些古怪。
韋仲之自若道:“我不喜歡加班是真的,覺得陛下聖明也是真的。至於所謂的威儀太盛,我既不曾替姻親謀取官職……”
馮明達皺起眉來。
韋仲之:“又不曾自作主張,擅自調動官員升遷……”
董昌時將目光轉向窗外。
韋仲之:“門下省又不像中書省一樣,無中書舍人押吏部,我身為侍中,更無失察之責。”
兩位中書令,王越與柳玄面無表情。
侍中李淳見同省的這位兄弟嘎嘎亂殺,頭就開始大了,強笑兩聲,正待出面勸和,卻聽韋仲之忽的轉了話頭:“不過陛下聖德,瞭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故而只是加以斥責,倒不曾真正問罪,多半也只是敲打一下咱們的意思。不過我倒是覺得,現在便暗鬆一口氣,怕是為時尚早,陛下想清查干淨的,怕不僅僅是吏部呢。”
眾人聽到此處,心下不覺緊迫起來。
本朝三省以尚書省為首,左右僕射又以左為尊,故而最後便是董昌時道了一句:“該整改的自行整改,該懲處的趁早懲處吧,若當真等到陛下親手處置,怕就不只是顏面大失的問題了。”
柳玄應聲,又涼涼的道:“只怕咱們內部人心不齊,有人首尾兩端,腦生反骨啊。”
眾人原本都已經站起身來,正整頓衣冠,聽他如此言說,於是齊齊去看王越。
王越:“????”
王越被五雙眼睛盯著,深以為恥,勃然大怒:“難道在諸位眼裡,我便是那種會出賣同僚的無恥小人嗎?”
韋仲之呵呵呵笑了三聲:“王令君何必妄自菲薄?”
王越:“……”
……
天子有意自三省起清查吏治,宰相們近來行事,不得不小心再三。
王越侍上幾個月,也隱約摸到了當今天子脾性,若是將差事辦好了,天子是很不吝於給臣下幾分好顏色的,某些地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若是把事情辦砸了……
你是天子他舅也好,三朝老臣也罷,統統都沒有情面可講!
他琢磨著,得趕緊把送人進宮的事情提上日程。
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身為宰相,想找幾個好姿容的優伶,那還不簡單嗎?
可是說難也難。
天子是什麼人啊,眼裡從來揉不下沙子,你要是送個蠢的進去,行差踏錯一步,興許連帶著他這個薦主也落不到好兒。
好在自打傳出周王府次子被選為先帝嗣子之後,王越就著手操辦這事兒了,叫府裡管事挑了好些個姿容上佳、口舌靈敏的養著,著意教授規矩,此時正好得用。
王越還在政事堂的時候就開始盤算這事兒,回家之後二話不說,先叫管事把人都傳來,一個一個挨著見了,挑出六個容貌最是俊秀的出來,又開始考量其言談。
他眼睛多毒啊,外放的時候是封疆大吏,入中樞後是一省宰相,將兩個在他面前行為侷促的剔出去,又把一個諂媚之態過分流露的攆了,只留下三個最出挑的,錦衣上身、君子如玉,明秀如清晨露珠,瀟灑如風中修竹,說是世家公子,也有人信的。
王越難免開口勉勵他們幾句,說些“苟富貴、勿相忘”的話出來,叫在家沐浴齋戒三日,方才悄悄在遞上去的奏疏中提了一句,今天子登基踐祚,未解民生,是否有意聽小民一敘宮外見聞?
嬴政看完之後真沒多想。
不戴“沒頭腦”的面具久矣,他都忘記沒頭腦是個gay了。
他理解的小民是那種販夫走卒、亦或者是上了年紀的三老,進宮來跟他說些民生之事,田野見聞。
一時之間只覺得王越實在是個會鑽營的,字字句句都能說到他心上。
這種人在同僚眼裡或許討厭了些,但哪個上位者不喜歡臣下主動為自己分憂呢?
於是格外和顏悅色的批覆下去:“可。令君之心,朕深知矣。”
王越:妥了!
然後……emmm。
第二日,嬴政看著面前三個丰神俊朗、俊美非凡的青年無語凝噎。
被天子叫來聽些民生見聞的兩位尚書僕射:“……”
這是免費能看的東西嗎?
朱元璋:“啊這。”
李世民:“蚌埠住了。”
李元達咋舌:“王大人你不怕始皇一怒之下消你號啊!”
劉徹險些把扁桃體笑飛:“媽耶!救命啊,這裡有男同,誰來把他們抓起來啊哈哈哈哈哈!!!”
嬴政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竭力平復一下呼吸,按捺住心頭濤濤怒焰,這才重新睜開眼睛,看向王越:“這就是你帶進宮,好叫朕瞭解民生百態的黔首小民?”
王越把人帶進來之後,一見尚書省的兩位僕射也在,就知道自己可能理解岔劈了,再被天子目光不善的盯著,一時冷汗涔涔:“這……”
嬴政見他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當即冷笑出聲,轉目去看那三個察覺不對而面生不安的美男子,面籠寒霜:“爾等入宮,是想同朕說些什麼宮外見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