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身處逆境,就越是要賭一口氣,不能讓人輕看。
如是過了兩日,她照常在西閣辦公,忽然間見身邊宮人喜笑顏開的過去,滿面雀躍道:“娘娘,陛下讓人送了一對白狐狸到翠微宮呢,可漂亮了!”
又故意大聲說:“奴婢聽說,陛下在王府的時候,最喜歡狐狸了!”
【嬴政:並不是】
這宮人是跟她一起從馮家進宮的,素日裡也是個沉穩的性子,今日如此作態,歡喜之餘,怕也是故意說給其餘人聽,好叫眾人知道,她並沒有失去聖意……
馮蘭若無法責備她,心下且酸且澀,笑著應了一聲,又吩咐人好生照看那對白狐,晚些回去了,她親自去瞧。
其餘后妃紛紛向她道喜。
馮蘭若一一笑著寒暄。
然而,屬於她的寒冬並未過去,甚至可以說尚未開始。
馮老夫人辭世之後不久,馮家逆案被擺上朝堂,數條罪過,條條觸目驚心。
要說從前皇太后出家之後,還有後妃如常同她交際,此事一出,連個敢跟她說話的都沒有了。
那可是謀逆,要誅九族的!
而這時候,馮蘭若已經無心顧及這些了。
她心裡邊只有一個想法,這樣大的過失,阿耶阿孃,還有年幼的弟妹,會怎麼樣呢?
糊里糊塗被選進宮當送死鬼,她總算明白家裡邊的籌謀了,只是此時此刻,她甚至都無暇為自己委屈……
接到訊息之後,馮蘭若便脫簪待罪,跪在太極宮外等候天子處置。
彼時日頭正高,暑熱難耐,她跪的久了,眼前都開始發花,死命掐著虎口,不叫自己原地栽倒。
不知過了多久,馮蘭若面前出現了一雙黑靴,她含著滿腹希冀與哀求抬頭,見到了天子的臉。
天子眉頭微微皺著,說:“今天好像不休沐吧,你怎麼沒上班?”
馮蘭若:“……”
馮蘭若忍了許久的眼淚,瞬間傾瀉而出,她哽咽著問:“我,妾身還能去上班嗎?”
天子看她哭得狼狽,反倒笑了:“為什麼不能啊?”
馮蘭若哭著說:“妾身的母家,犯下了這麼大的過失啊!”
天子仍舊在笑,衝她挑了下眉,伸手過去。
馮蘭若遲疑著伸出手,繼而便覺天子手臂發力,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了。
“當日朕第一次見你,也曾經向你伸手,你回應朕了,不是嗎?今日救下你的不是別人,而是當初的你。”
天子道:“還記得朕當時問了你一句什麼話嗎?”
馮蘭若眼睛紅紅的,回想了一會兒,抽泣著道:“陛下問妾身,想不想做皇后。”
天子“唔”了一聲,然後說:“現在看起來,皇后你是做不成了,不過朕不願失信於你。換個條件,保四房一支平安無事,如何?”
馮蘭若怔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他,一時居然忘了謝恩。
天子還在笑:“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是的!”馮蘭若欣喜若狂,趕忙道:“陛下,妾身是高興壞了,妾身……”
她哽咽著辯解,再流出來的眼淚卻是因釋然與喜悅而發,正準備再對天子說些感恩戴德的話,冷不防哭出來老大的一個鼻涕泡,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天子哈哈大笑。
馮蘭若捂住臉,悲喜交加,其間又摻雜了羞赧的少女心事,不由得大哭出聲。
……
馮氏之亂被平定之後,焚膏繼晷忙於工作的后妃們,也齊齊迎來了一次大晉升。
吳婕妤晉昭儀,薛美人晉昭容,丁婕妤晉昭媛,毛美人晉修儀,除馮蘭若之外,其餘等人也各有晉封。
馮蘭若沒有晉封,倒不出乎后妃們的預料,甚至於她沒有降位,仍舊是當前后妃們的領頭羊,這件事本身就很叫人覺得驚奇了。
吳婕妤晉九嬪之首的昭儀,這很正常,畢竟人家確實出了力。
薛美人越過丁婕妤,直接從正四品飆升到正二品,晉位昭容,倒是叫人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
然後悄悄在心裡邊感慨,技術工到哪兒都吃香啊!
丁婕妤晉位昭媛算是正常,而毛美人晉修儀……
這妥妥是卷王的勝利啊!
不然她既沒家世又沒美貌,憑什麼從最末尾的美人一舉連升數位啊!
《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聖旨的字縫裡看出字來,整篇都寫著六個字:打工人,給我卷!》
薛美人捧著那份晉升自己為昭容的聖旨看了半晌,再看著鏡子裡面容稍顯憔悴的自己,只覺心力交瘁。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