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聯手,這場災難很快就會落下帷幕。
“希望如此。”唐胤嘀咕一句,也跟著掏出書本,“好了不提這些,我得趕緊背書,免得明日課上教諭抽背背不起來,那可丟死人了。”
蘇源笑笑,執筆懸腕,練起大字。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經過林璋的不懈努力,惶惶不安的民心逐漸安定下來。
之後就是開倉放糧,對因金堤坍塌而喪命的死者家屬進行安撫賠償,派衙役前往各處,幫百姓修補屋頂,拾掇被冰雹損毀的莊稼……諸如此類的災後應對措施。
林璋本人也以身作則,投身其中,和百姓們一塊兒幹活。
這一系列的舉措下,不僅在百姓們心中點燃名為希望的光,林璋的聲望也空前高漲,得到所有人一致愛戴。
半個月下來,府城各處的情況有明顯好轉。
一直籠罩在鳳陽府上方的陰霾壓抑總算散去幾分。
臨近月底,安分好些時日的唐胤再次活躍起來,跑到隔壁學舍串門:“今日天氣放晴,我打算去書齋一趟,看看上次被雨水弄溼的那些書還有沒有的賣。”
蘇源也準備去書齋添置筆墨,便合上書本:“一起。”
方東舉手:“我也要去,這都半個多月沒去書齋了,應該會有新書。”
三人便一道去了書齋。
書齋是讀書人的聚集地,亦是獲取各種八卦時事的最佳場所。
蘇源於書架前徘徊尋書時,恰好聽身後的幾位書生低聲議論著什麼,語氣格外激憤。
他耳朵尖,縱使並非有意聽牆角,也將對方的交談內容盡數收入耳中。
原來不僅是鳳陽府,整個靖朝竟有二三十府遭遇冰雹暴雨襲擊。
只是鳳陽府運氣背些,恰好挨在金堤邊上,遇上堤壩坍塌,莊稼損失和人員傷亡更為嚴重。
令他大吃一驚的是,這兩日裡竟有流言傳出,之所以各地突發冰雹暴雨,是因為陛下為君不仁,違背祖制逆天而行,上天震怒,故而降下冰雹和暴雨,以示警戒。
百姓本就因自然災害損失慘重,心懷怨憤,恰好此時流言肆虐,壓根用不著費什麼力氣煽動和洗腦,幾乎是立刻相信了流言。
受災地區一片怨聲載道。
更有甚者當街敞衣,又哭又喊,讓陛下趕緊認錯,這樣老天爺才不會再降下災禍。
而蘇源這期間一直待在府學內,整日伏案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壓根不知道流言已達到無法抑制的地步。
“反正我不信這些不著邊際的言論,旁人不清楚,咱們還能不知道,自從陛下實施新政,老百姓的日子都好過了不少。”
“是呢,就說那順來集市,上上個月我還在胡商手裡買了不少稀罕玩意兒,不僅胡商,咱們靖朝的攤販也都賺了不少。”
“還有還有,若不是陛下堅持,咱們這些出身寒門的讀書人壓根就沒機會入朝為官,就算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中了進士,最後也是被發配地方為官的命,在七八.九品芝麻官的位置上坐到死。”
“肯定是那些守舊派趁機傳出的流言,他們可真該死,偏生好些百姓糊塗愚昧,最容易輕信流言。”
蘇源和方東相視一眼,悄無聲息地離開,去櫃檯付錢。
之後一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
唐胤發現了異樣,定住腳步:“怎麼了?”
方東低聲將外面的流言說給唐胤。
唐胤一臉不可置信:“教諭都說了,天災是人為無法干預的,他們可真是……”
天災當頭,這些人卻不顧百姓死活,只知起內訌拖後腿,簡直喪心病狂!
方東眉頭緊皺:“源弟你說那位會妥協嗎?”
蘇源攤手:“你我不過是秀才,又如何得知那位的決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災後重建都沒完成,又來這麼一出,當今又該頭疼了。
不過依他看,就算是為了平息流言,穩固民心,當今就算再怎麼堅持新政,也得捏著鼻子認錯。
沒辦法,一旦坐上那個位子,凡事都不能隨心所欲,平日裡有文武百官盯著,一旦出了什麼事,譬如各種天災,還得在第一時間站出來,把罪責都攬在自個兒身上。
然後再來一出罪己詔:“這一切都是朕的過失,是朕的懈怠不作為,引得上天發怒,朕以後一定......(此處省略八百字),希望上天諸神看在朕誠心檢討的份上如何如何.......”
蘇源回想前世在網上看過的歷代帝王罪己詔,沉默兩秒,果斷轉移話題:“再過幾日又是考核日,聽說這次會加大難度,不合格者要被攆去掃茅廁。”
唐胤表情一變,立馬加快腳步:“那還等什麼,趕緊回去看書!”
沉重的話題自然略過,三人趕回學舍,又繼續投入到學習當中。
外面的疾風驟雨,自有當政者以及父母官憂心。
他們的目標,是兩年後的鄉試。
又是半個月過去,朝廷派來的欽差總算抵達鳳陽府。
帶來賑災物資的同時,也帶來了陛下聖意。
受災地區賦稅一律減半,且當地糧商不得暴漲糧價,違者以靖朝律法處置。
此政令一出,原本對當今牴觸甚深的百姓態度有了些許鬆動。
與此同時,當今下罪己詔,對天下人陳明自己的過失,同時表示會關閉順來集市,暫停與周邊各小國的商貿往來。
這時對百姓的一個回應,也是對守舊派的暫時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