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他只道出一字,便生生止了口。
喬時憐覺得他過於反常,也未強求:“不想說就罷了。”
她知這人生來就不善表露心跡,雖則很多時候,她都想剖開他的心瞧瞧,他究竟是何想法。
蘇涿光轉過身移近,平然無波的眼端看著她,冷峻面上浮現幾分不明情緒。
倏忽拉近的距離讓喬時憐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見他只是凝睇著她面容,什麼也沒做。足足有半刻靜望,二人亦默契地未言,她莫名覺得那目光灼熱,不由得讓她扭過頭避開了他。
而他忽的說:“想說,對不起。”
他…在為昨夜的事道歉?
須臾間,心口如有決堤,喬時憐隨之潸然淚下。
接著蘇涿光把她擁入了懷裡,一夜酸楚與委屈終是尋到了宣洩口,她哭得越發厲害,到最後更是縱聲抽噎著,似是要將種種鬱結排解。
她這一世回來哭得雖多,卻從未有一次放聲。
彷彿有著諸多看不見摸不著的限制,束著她連哭也只得默然無聲,剋制強忍。
蘇涿光聽著她愈發傷心的哭聲,將她抱得愈緊,試圖讓她從不安中走出。
良久,他在她耳畔道:“很久沒有縱馬了,歇息兩日,我帶你去。我知京郊有處地適合,屆時帶著野風,它最近也閒得快把馬廄拆了。”
喬時憐始才抽抽搭搭地從他懷裡揚起面,憶及此前自己心情低落時,他就是這般安慰她,讓她得以從前世背棄結局被重演的困境裡,紓解心懷。
她也確實許久沒有縱馬長奔,遊目騁懷,近些時日盡是在這座繁華過眼的京城裡,被錮住自由。
她低低喚著他:“蘇涿光。”
蘇涿光嗯聲應著,“我在。”
喬時憐仍帶著鼻音,她弱聲懇切道:“如果你以後想丟下我,一定要對我很壞很壞。”
這樣她就不會為此難過。
她心思太過於敏感,活得小心翼翼,極度缺乏安全感之下,讓她很難再去信誰不會將她拋棄。
“首先,我是你的夫君。”
蘇涿光望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語氣堅決:“其次,我也不會這麼做。”
喬時憐耷下眼,“那你別再推開我…”
得來的回應是,蘇涿光攬著她的腰往懷裡抱得更深。他低頭吻住她眼角湧出的淚,唇畔掠過她濡溼的睫毛,他又再舔盡那鹹澀,動作輕緩,溫情脈脈。
他能真切感受到她渾身發顫,藏於情緒洶湧下的不安展露無餘。而他只得透過這樣反覆親吻的方式,儘量讓她安下心來。
唇間相接,他不急著去探那檀口內的溫熱,如此蹭貼時,反是惹得她迫切伸出小舌,生澀地引著他來交纏。
他很快如她所願,偏偏落向別處的吻剋制又隱忍,她輕哼著嗓音,似乎對此有些不滿。
喬時憐只是覺得他此番過於慢,把她置向煎熬難捱之境,她難忍這令她百骸發麻的感官,漫長而極為難耐,總是讓她想要去尋求另種刺激,去將這揉碎,衝潰。
更聲起,燭影搖曳。
她已在意亂裡,不自覺躺回了錦衾間。甚至也未留意自己的心衣何時被掀起,隨即而來的是讓她遽然尖細似線的嗓音。
她幾近喘不過氣,試探性問著他:“你…是不是又要…”
他為之作保:“只是吻你。”
聞言她鬆緩了心神。不論如何,蘇涿光在這方面從不會騙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她覺得自己還不能在這短短時日內,再次承受蘇涿光。
在瞭解房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後,喬時憐雖不再對此恐懼,但經那等長時無度,她有些難以接受。比起這位驍勇善戰的少將軍,她不過是江上一葉扁舟。
發怔之時,她渾然未察覺他吻得過於遠了些。
直至炙熱而落,她腦子裡的弦驀地崩斷了,唯餘空白,連著欲急喊出聲阻止的話都戛然而止。
她頓時睜大了美目,指尖攥緊了錦衾,抑制不住地退身往回縮。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逃不掉,意識飄離間,她拉起被角矇住了頭。殊不知這般沒了視覺憑靠,剩下的感官更為猛烈。
半個時辰後。
香爐間,灰煙繚繞,蘇涿光取了些許安神香而焚,旋即走回案處。
“蘇…蘇涿光!!”
喬時憐不知恨聲喊了他多少回,她欲哭無淚地躺在榻上,面頰至脖頸處,緋色遲遲未能褪去。
她簡直羞得無地自容,想要拿塊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一想到他那從始至終冷冽如霜的面容,竟對她做出如此穢然不堪之事…喬時憐覺得她快要瘋了,這讓她以後怎麼想他?
蘇涿光正於案處熟稔地纏著紗布,他聽聞她咬著他名字的羞憤之聲,沉靜應道:“我下流,流氓,登徒子。”
“你…你…”喬時憐結舌。
他把她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她說什麼?
隨後蘇涿光回至榻邊,那面容濯雪,端端的跟素日無異,好似此前那等事跟他毫無關係一般。